
我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那裏盛滿了不解和受傷。
「我想......有點自己的事做。」
我說得艱難,「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
顧言之沉默了許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再次拒絕。
他卻歎了口氣,像是妥協了。
「好。」
「既然念念想去,那就去吧。」
他鬆開了我的腳踝,站起身,摸了摸我的頭。
「明天,哥哥幫你安排。」
我心裏一沉,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他為我安排的工作,就在他的公司。
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就在他辦公室的隔壁,中間隻隔了一道磨砂玻璃牆。
美其名曰,設計部顧問。
一個沒有任何實際工作內容的閑職。
我每天要做的,就是坐在辦公室裏,聽著腳腕上鈴鐺的輕響,感受著隔壁那道無處不在的視線。
這比待在家裏更讓我煎熬。
幾天後,一個叫小張的男同事路過我的辦公室,看見我正在對著一份設計稿發呆。
他很熱情,敲了敲門走進來。
「陸顧問,遇到難題了嗎?」
他笑著指了指圖紙,「這個地方的配色,如果用對比色,視覺衝擊力會更強。」
他身上有陽光的味道,笑容幹淨又坦率。
那是久違的,屬於正常世界的氣息。
我不由自主地和他多聊了幾句。
腳腕上的鈴鐺,隨著我細微的動作,發出輕微的響聲。
我看到,隔壁那道玻璃牆後的人影,許久未動。
那天晚上回家,顧言之的情緒明顯不高。
飯桌上,他一言不發。
我也不敢說話,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忽然放下筷子,看著我。
「今天在公司,開心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點了點頭。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沒有一點溫度。
「設計部的張宇,因為業績不達標,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
我的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替我撿起筷子,重新放了一雙幹淨的在我碗邊。
動作溫柔體貼。
「念念,公司裏人心複雜。」
他輕聲說,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你太單純,容易被騙。以後離那些人遠一點,有事就找哥哥。」
恐懼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的聲音在發抖,「就因為他和我說了幾句話?」
顧言之也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他臉上露出深切的,被誤解的痛苦。
「念念,你怎麼能這麼想哥哥?」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我生疼。
「你忘了周明是怎麼傷害你的嗎?我每天都在擔心,怕你再遇到壞人,怕你再受到一點點傷害。」
他眼眶泛紅,聲音嘶啞。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
「你想要的自由,就是可以隨隨便便跟別的男人說笑嗎?」
他的話像一把刀,剖開我血淋淋的過去,又狠狠地插進我的心臟。
他是在提醒我,我是一個有「前科」的人,不配擁有正常的生活。
我的反抗,在他眼裏,成了不知好歹的背叛。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張我曾無比依賴的臉,如今隻讓我感到恐懼。
他捧起我的臉,用指腹擦去我的淚水。
動作珍視,仿佛我是易碎的珍寶。
「念念,你是不是又想起了那個傷害你的混蛋?」
他直直地望進我的眼睛裏,不放過我一絲一毫的情緒。
「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哥哥也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