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嫁入傅家，師父是反對的。

他說，我和傅言沒有好結果。

我知道。

我曾為自己和傅言起卦，卦卦接指向同樣的，分崩離析的結局。

那時我想，我可以與天爭一爭，贏了，便可以和我愛的人共度餘生，況且......我為傅言算過一卦，坎卦，重險也，他未來幾年多災多難，有我，總能幫他避過一些。

師父拿我沒辦法，但他告訴我，若我要入俗世，強行逆天改命，就要封印力量和天眼，不能再以此為生。

世間萬物運轉皆有規則，我清楚這個道理，為了嫁給傅言，我親自封印了自己的力量，世界前所未有的模糊混沌，可我想沒關係，我還有傅言。

我心中的傅言，還是那個會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時，護著我的哥哥，如今看來，是我錯的離譜。

傅言帶林淼回來時，我獨自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前麵的矮幾擺著離婚協議。

他像看不到我一般從我身邊經過，我起身將那份文件遞給他。

「傅言，」我的聲音異常平靜，「我們離婚吧。」

他瞳孔一震，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吧，簽了字，我不會帶走傅家一分錢。」

「因為林淼？」他拍開我的手，「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我和淼淼隻是......」

「卦象顯示，你我夫妻緣盡，強求，隻會招致更大的血光之災，甚至牽連旁人。」我緩緩道，目光掃過一邊的林淼。

「沈央！」他好像被這句話激怒了，一把抓過文件，摔在地上，「這種時候你還要裝神弄鬼！用離婚來威脅我？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離了我，你靠什麼活？靠你那些狗屁不通的算命把戲去天橋底下擺攤嗎？」

白色的紙張散落一地，我蹲下一張一張去撿。

「沈姐姐，你別這樣.......」林淼語氣帶著哭腔，試圖扶起我，「阿言隻是太生氣了，他不是......」

「林淼，」我打斷她的表演，握住她的手起身，「我免費送你一掛卦。」

「我不知你用了什麼邪術增加自身氣運，但邪術必有反噬，你命宮晦暗無光，五日之內，必有大災，此災恐傷及根本，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林淼的臉褪盡血色，她下意識撫上胸口的玉墜，避開我的視線。

「沈央！你閉嘴，你還敢詛咒淼淼？」傅言護住她，對我怒目而視。

「你想離婚？好啊，你跪下給淼淼磕三個頭道歉，我就簽字，怎麼樣？」

指甲掐進手心，我將文件整理好放在桌上，接著不顧小腿傷口鑽心的疼痛，緩緩跪下，向林淼磕頭。

會客廳裏一時隻能聽到我的額頭磕在大理石地板上，三聲悶響。

「對不起，林小姐。」每磕一次，我就道歉一次，直到結束，我撐著桌子勉強站起，額頭隱隱疼痛。

「簽字吧。」我將文件再次遞給傅言。

「好，你好得很！」傅言落筆，幾乎滑破紙張，「既然不要傅家的東西，就什麼都別拿，現在滾出去！」

「可以。」我點頭，接過他簽好字的文件，拖著受傷的小腿，走向大門。

就在踏出傅家大門的一瞬間，靈魂深處仿佛有堅固的枷鎖轟然碎裂。

精純浩瀚的力量衝破所有禁錮，湧向四肢百骸，識海被清冽的光芒充滿，眼前的世界驟然改變，天地間流動的氣息、人頭頂或明或暗的氣運.......一切的一切，再次清晰地展示在我眼前。

我停下腳步，微微仰起頭，感受這久違的力量和清明。

無名指上還戴著我和傅言的婚戒，我用力將它摘下，手腕一揚，戒指精準落入路邊的垃圾桶中。

所有的牽絆與執念，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隨著這枚戒指被徹底丟棄。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師父，紅塵枷鎖盡斷，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