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晨光透過落地窗,打在傅言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再次開口:「阿言,我早上說的,你,還有林小姐,今天都要小心磕碰.......」
哐當一聲,傅言將手中杯子摔在桌上。
「沈央,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收起你那些裝神弄鬼,上不得台麵的手段。」
「淼淼是來幫我籌備慶功宴的,別用你那些封建迷信的胡話說她!」
「傅總,別生氣嘛,沈姐姐也是擔心我們......」溫柔地嗓音適時響起,林淼從樓梯上下來,手裏拿著一疊文件,「關心則亂,你也理解一下沈姐姐。」
她在傅言身邊坐下,動作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把文件放好後,側身去拿傅言麵前的果醬,二人貼得極近,仿佛親密無間。
而我的注意力卻集中在她領口滑出的一個玉墜,所剩力量不多,我隻能看出那玉墜上纏繞著血氣,有種很不舒服的陰冷。
我沒再多言,起身上樓,不看他二人的恩愛戲碼。
慶功宴是傅言為林淼辦的,她剛剛回國,傅言便為她買下了一間畫廊,開了一次個人畫展,這慶功宴,自然也是為她撐場麵。
宴會廳的空氣裏充斥著奢靡氣息,觥籌交錯,我獨自站在角落,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
沒人來和我搭話,甚至避之不及。
我還惦記著那凶險的卦象,隻想再看清一些,提醒傅言。
不顧識海深處傳來的劇痛,我強行凝聚最後的微薄力量,探查未來的景象。
模糊畫麵湧入腦海,傅言和林淼在宴會廳中央向眾人舉杯,緊接著是刺耳的玻璃碎裂聲,巨大的香檳塔倒塌,砸向二人頭頂。
「歡迎大家.......」
傅言的聲音響起,腦海中的畫麵與現實重合,我不顧一切地衝向宴會廳中央。
「小心!」
我撞上傅言和林淼,帶著他們二人倒向一邊,下一秒,香檳塔倒塌,無數碎片濺起,我感到小腿傳來的劇烈疼痛。
「淼淼!」傅言一把將我推到地上,不顧自己肩頭被碎片割開的傷口,去查看林淼的情況。
林淼被濺起的玻璃碎片劃傷了手掌,淚珠連成一線,從她白皙的麵龐滑落,她靠在傅言懷裏,斷斷續續地啜泣。
「我沒事的,阿言,你快看看沈姐姐......」
傅言此時才想起我還在旁邊,他叫侍者給林淼拿醫藥箱來,接著施舍般伸手給我。
我扶著他的手站起來,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林淼開口。
「姐姐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受傷了,阿言,你不要怪她。」
傅言皺眉,猛地把手抽走了,我一時站立不穩,狼狽地摔倒在地。
「是她推的?」
林淼一副受驚的模樣,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又往傅言身上靠了靠。
「我也沒有看清.......但是姐姐一過來,香檳塔就.......」
「姐姐上午還在說,叫我們小心磕碰......」她誇張地捂住嘴,「姐姐,你糊塗啊。」
她這幾句話,句句指向是我故意為之,傅言一貫不信我,此時更像是找到了罪魁禍首,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哪有什麼靈驗的預言,你分明是故意的!」他不解氣似的踹了我一腳,「整天神神叨叨的還不夠,為了證實你的預言是真的,你還敢對人動手!」
我想說我沒有,想說是我幫他們避開了本該有的災難,卻提不起一絲力氣,改變既定的事實讓我遭到了反噬,若是我的全盛時期,這點小事不在話下,可我此時已耗空了力量,眼前景物逐漸模糊。
「你就是個災星!」傅言指著我,「每次有你出現都沒什麼好事,爺爺還說你是大師,哪門子的大師,掃把星嗎?」
人群竊竊私語,我聽得到他們在議論我,說我鳩占鵲巢做了傅太太,又貪心不足,想要害了林淼,更有甚者說我是個瘋子,拿我以前為傅言算過的卦證明,我次次說傅言有災,傅言卻平安至今,是我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才使這些手段。
我怔在原地,原來我已經替傅言擋了這麼多次劫難,但他還是不信我一分。
委屈的情緒占據整個心臟,我隻感覺心臟劇烈收縮,呼吸急促,不知不覺眼淚已掉了下來,混合著小腿上流出的汩汩鮮血,在潔白的裙擺上暈開一片深色。
傅言有些不忍,剛要蹲下查看我的傷口,林淼卻突然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我看到的最後的畫麵,是傅言抱起她就要往外走。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厭惡的眼神掃過我,聲音裏蘊含著怒氣:「滾開!別擋路!」
他的聲音不大,卻好似炸碎了我最後的念想,我徹底失去知覺,意識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