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呼嘯而來,宋星眠和二十八歲的宋星眠慌亂地跟著跳上車,全程,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顧嶼一秒,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人群外臉色慘白如紙的陸時衍。
陸時衍自己打車跟去了醫院。
醫院走廊裏,陸時衍看著宋星眠抱著顧嶼衝向手術室。
她掏出手機的手在發抖,聲音卻不容置疑:“爸!我同學受傷了,你把你認識的所有頂尖專家都立刻請到中心醫院來!我要他活著!”
這熟悉的一幕,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捅進陸時衍的心窩,並殘忍地攪動。
他想起去年自己出車禍時,宋星眠也是這樣,抱著他瘋狂奔跑,不顧自己手臂也在流血,強行要求抽她的血給他用,誰攔就跟誰急……
過往的甜蜜和眼前的殘酷交織成最尖銳的諷刺。
陸時衍再也看不下去,轉身離開了這座令人窒息的醫院,背影踉蹌而孤獨。
此後幾天,陸時衍沒有再去醫院。
但二十八歲的宋星眠的信息轟炸從未停止。
視頻裏,是宋星眠守在顧嶼病床邊喂飯、削蘋果、讀故事書的畫麵;照片裏,是宋星眠趴在顧嶼床邊睡著,兩人手牽手的特寫。
用意昭然若揭:讓他知難而退,主動成全。
陸時衍沒有回複,心已經麻木得泛不起一絲波瀾。
直到畢業舞會那天。
宋星眠早早派人送來了一個精致的禮盒,裏麵是一件精致的西裝。
當陸時衍換好禮服下樓時,卻一眼看到宋星眠車邊站著的顧嶼,身上穿的西裝,和自己這件在設計元素和風格上,像得出奇,隻是細節更為繁複精致,麵料也明顯更高檔。
顧嶼注意到陸時衍的目光,好心主動解釋:“陸時衍……這西裝是宋星眠送我的……好像,和你的是同一個係列的呢……”
陸時衍的心猛地一沉。
一旁的宋星眠臉色瞬間變得極其不自然,開口岔開了話題,然後把陸時衍拉上了車。
車上,二十八歲的宋星眠的消息適時地發了過來:
「看出來了嗎?顧嶼身上那件是設計師原版高定。而你那件,不過是買高定時送的、可以批量生產的伴生贈品。她的心,已經開始偏了。」
陸時衍攥緊了手機,指尖冰涼,疼得已經麻木。
到了舞會現場,需要舞伴共同簽到。
宋星眠拿起筆,卻下意識般,先寫下了自己和顧嶼的名字。
寫完後她才猛地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急忙對陸時衍解釋:“對不起時衍,我、我寫順手了……不小心寫錯了!”
然後,她看向二十八歲的宋星眠,竟然說:“要不……你陪時衍做舞伴簽一下?”
陸時衍看著她,忽然想起初中時一次舞會,他們冷戰,他賭氣找了別的女生做舞伴,宋星眠知道後吃醋,紅著眼眶、卑微地在他家樓下等了一夜,求他原諒,說她的舞伴隻能是他……
原來,先變的,真的是她。
他什麼都沒說,默默走上前,在那份名單上,隻簽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個名字。
沒有舞伴。
進入會場,音樂響起。
宋星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對著顧嶼伸出了手,牽著他滑入了舞池。
二十八歲的宋星眠站在場邊,目光緊緊追隨著顧嶼,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陸時衍一個人站在最昏暗的角落,像一抹被遺忘的影子。
舞會高潮時,窗外夜空炸開絢爛的煙火,眾人紛紛湧向陽台觀看許願。
陸時衍看見,璀璨煙火下,十八歲的宋星眠和二十八歲的宋星眠,都不約而同地、專注地看向身旁仰著頭、一臉驚喜的顧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