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後,全校人都放縱了一把,紛紛向心儀的對象遞出情書。
而最轟動的,莫過於校花宋星眠終於要向暗戀多年的竹馬陸時衍表白。
陸時衍站在教室後門,指尖剛要觸到那封粉藍色的情書,一個成熟氣質的女人突然闖入,將信紙撕得粉碎。
她自稱是二十八歲的宋星眠,從十年後穿越而來。
“不要和陸時衍告白,他不是你的真愛。”她拽著十八歲的自己,指向角落裏那個穿著發白校服的男生,“看見顧嶼了嗎?十年後,你會愛他愛得驚天動地,死去活來,既然注定要和他在一起,何必浪費這十年?”
十八歲的宋星眠隻覺得荒謬至極,一把甩開她的手:“瘋子!我這輩子隻喜歡時衍!”
可這場告白,終究沒能繼續。
二十八歲的宋星眠,也借機留了下來,說是要幫自己提前看清內心。
漸漸地,陸時衍便發現宋星眠變了。
顧嶼生病時,她會立刻衝過去扶著他去醫院,卻忘了陸時衍在遊樂場等了她整整一個小時;
聚餐時,她會自然地記得顧嶼不喜歡花生,把辣子雞裏的花生挑出來給陸時衍,卻忘了陸時衍對花生過敏;
下雨天,她寧願自己淋濕,也要把傘借給顧嶼,哪怕陸時衍就站在她身旁淋雨。
這些細微的偏移,像鈍刀割肉般,讓陸時衍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直到填報誌願那天。
“時衍,對不起,”宋星眠眼神閃爍,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不能和你去清北了,南城大學新開的人工智能專業更適合我。”
陸時衍的心瞬間涼透。
他太清楚了,南城大學,是顧嶼那剛過線的分數唯一能報的學校。
她握住他的手,語氣帶著慣有的撒嬌:“跟我一起去清北吧?這樣我們還能在一起。以前都聽你的,這次就讓我一次,好不好?”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進陸時衍心裏。
她沉默地抽回手,點了點頭。
可轉眼卻背著她火速準備好所有材料,申請了國外頂尖學府的offer。
宋星眠,既然你的喜歡不再是唯一,那我便不要了。
……
錄取通知下來的那天,陸時衍心裏異常平靜。
他找出那個巨大的儲物箱,裏麵裝滿了宋星眠這些年送他的東西。
幼稚的蠟筆畫、限量版球鞋、刻著彼此名字縮寫的項鏈、厚厚一疊電影票根、她熬夜給他整理的筆記……
曾經他視若珍寶,如今他抱著箱子走到樓下垃圾箱旁,沒有絲毫猶豫,將它們全部丟了進去。
剛轉身,就看到不遠處兩個爭執的身影。
二十八歲的宋星眠穿著修身的緊身裙,死死拽著十八歲自己的手腕。
少女時期的宋星眠細腰長腿,校服被風吹得鼓起,那張讓全校男生尖叫的臉上滿是怒意:“放開!”
“你為什麼還要來找他?”二十八歲的宋星眠聲音壓抑,“你現在最該做的是去陪顧嶼!他才是你真正愛的人!”
“胡說八道!”少女猛地甩開她的手,眉宇間盡是傲慢,“我喜歡的人隻有時衍,你這個瘋女人能不能趕緊消失?”
“是嗎?”二十八歲的宋星眠冷笑,語氣尖銳,“那你為什麼為了顧嶼,連前途和清北都不要了?!”
少女臉色一僵,語氣更冷:“誰說我是為了他!”
陸時衍不想再看這場荒誕的爭執,轉身就想離開,宋星眠卻一眼看到了他,立刻衝過來,一把牽住他的手,語氣瞬間變得柔軟。
“時衍,你上次不是說想去看那部新上的愛情片嗎?我買好票了,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不去。”陸時衍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宋星眠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軟下聲音撒嬌:“還在為我改誌願的事生氣?你不是都已經答應了和我一起去南城大學了嗎,那個專業前景真的很好,就這一次,你依我一次,好不好?”
她說著話時眼尾微微下垂,是陸時衍最受不了的示弱表情。
從前隻要她這樣看他,他什麼都會答應。
但現在,他隻覺得麻木。
沒等他回答,宋星眠已經半強迫地把他帶上了那輛新買的跑車,二十八歲的宋星眠也陰沉著臉跟了上來,滿臉嚴肅地坐在後座。
車子啟動,狹小的空間裏氣氛壓抑。
二十八歲的宋星眠掃了一眼車內,忽然開口:“這車是你剛買的吧?把陸時衍喜歡的星空香薰該換了,顧嶼聞不慣,他喜歡果香。還有,這儲物格裏放的牛奶也換掉,顧嶼乳糖不耐,備點蘇打餅幹。”
宋星眠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你有完沒完?我再說最後一次,我喜歡的隻有時衍,絕對不可能喜歡那個顧嶼!”
二十八歲的宋星眠卻像是沒聽到她的暴怒,“是嗎,你以後分明會愛他愛到骨子裏,為了他徹夜難眠,在他家樓下等一整夜,甚至……”
她列舉著一件件十年後的“自己”為顧嶼做過的瘋狂事跡,陸時衍坐在副駕,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心臟,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透過車窗,看著外麵飛速倒退的街景,隻覺得一片模糊。
到了電影院,宋星眠靠在他的肩膀,手上捧著的爆米花是他喜歡的焦糖口味;看電影時,會下意識地湊過來想和他耳語吐槽劇情;熒幕的光映在她精致的側臉上,睫毛長得不像話。
陸時衍看著看著,有些恍惚。
記憶不受控製地翻湧上來。
三歲那年,她抱著小枕頭搖搖晃晃爬他的床,奶聲奶氣地說:“媽媽說,女孩子未來是要跟老公一起睡。”
七歲那年,他為了搶回她被隔壁班胖子搶走的發卡,跟人打得鼻青臉腫,還把奪回來的、摔裂的發卡當寶貝一樣揣兜裏。
十二歲那年,他發燒住院,她逃課跑來,紅著眼眶趴在他床邊,說“哥哥,你別嚇我”。
十五歲女生情竇初開的時間早,她笨拙地給他寫情書,錯字連篇,卻鄭重地畫了一整頁的愛心。
他怎麼都想不通,他們曾經有那麼多轟轟烈烈的經曆,怎麼會像那個人說的,在十年後,愛上一個平平無奇的顧嶼,愛得那般慘烈卑微?
可最近發生的一切,又容不得他不信。
就在這時,宋星眠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是“顧嶼”。
她看了一眼,直接掛斷。
電話又不依不饒地響起,她再掛。
如此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後座一直沉默的二十八歲宋星眠突然抓住她的手,急聲問:“今天幾號?”
“十號,怎麼了?”宋星眠不耐地回道。
“接電話!快接!”二十八歲的宋星眠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焦灼,“就是今天!顧嶼會被幾個收債的騷擾,為了躲他們,他從二樓跳下去,腿摔斷了,在醫院躺了一個月!你快去!”
宋星眠眉頭擰緊:“你胡說什麼?就算真有什麼事,也跟我沒關係,我跟他頂多算同學!”
“你不去一定會後悔!你會恨死你自己!”二十八歲的宋星眠幾乎是在低吼。
宋星眠冷笑一聲,語氣斬釘截鐵:“我現在丟下時衍一個人在這裏,我才會後悔!”
她說完,直接把手機關了靜音,反扣在座位上。
二十八歲的宋星眠盯著她看了幾秒,眼神複雜,最終轉身離開:“你不去!我去!”
說完,她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影院入口處。
電影還在繼續,但陸時衍明顯感覺到,身邊的宋星眠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這裏了。
她變得焦躁不安,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扶手,眼神頻頻瞟向那個反扣著的、屏幕一次次無聲亮起的手機。
終於,在又一次手機屏幕亮起後,她猛地站起身,語氣急促地對他撒謊:“時衍,我……我忘了給你買可樂了,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說完,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抓起手機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放映廳。
陸時衍看著她幾乎是跑著離開的背影,心一點點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不會回來了。
果然,幾分鐘後,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那個“二十八歲宋星眠”發來的一個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