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中,十餘匹餓狼齜著獠牙,綠油油的眼睛盯著衛淩風。
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動作比平時慢了許多。
“嗷!”
第一匹狼撲來時,衛淩風側身避過,反手一劍刺穿狼腹,溫熱的鮮血噴濺在臉上,引得其他狼群愈發狂躁。
第二匹、第三匹……他漸漸力不從心,一個不慎,右臂被利齒撕下一塊血肉。
“呃……”他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
恍惚間,似乎看見看台上的裴昭寧猛地站起。
可下一刻,衛承景拉住了她的衣袖,不知說了什麼,裴昭寧猶豫片刻,竟拉起衛承景,跟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鬥獸場。
衛淩風的心徹底冷了。
沒有裴昭寧的命令,無人敢打開鐵籠,他隻能咬緊牙關,將狼一一斬殺。
當最後一匹狼倒下時,鐵籠裏已經堆滿了狼屍,而他,也成了一個血人。
他拖著殘破的身體走出鐵籠,每一步都留下血腳印。
經過衛承景的院子時,他聽見裏麵傳來笑聲。
透過窗欞,他看到裴昭寧正溫柔地為衛承景沏茶。
“兄長還在和狼群搏鬥呢,”衛承景突然道,“公主不去看看嗎?萬一出事……”
“他是暗衛,武功高強,不會有事。”裴昭寧語氣平淡,白皙纖長的手指將茶盞遞到衛承景唇邊,“承景不用擔心。”
衛淩風站在窗外,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卻終究沒有落下一滴淚。
他緩緩轉身,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小院。
此後數日,衛淩風閉門養傷。
假死藥的效力越來越強,他時常陷入昏迷,脈搏也越來越弱。
這天,他勉強撐著出門,發現公主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這是……?”他問一個路過的丫鬟。
“公主要和承景公子成親啦!”丫鬟興奮道,“日子就定在後天!”
衛淩風怔了怔,竟感覺不到心痛。
原來心死,是這種感覺。
“衛淩風。”裴昭寧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我要去城外活捉大雁作嫁妝。這幾日,你必須保護好承景,不能讓他受一點傷。”
“哪怕……犧牲我的命嗎?”衛淩風輕聲問。
“是。”裴昭寧毫不猶豫。
“卑職領命。”他低頭,將所有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還有什麼好問的呢?
問她這些年可曾對他有過半分真心?問她那夜屏風後的纏綿是否隻是藥性使然?問她為何能如此輕易就將他棄如敝履?
沒意義了。
此後幾日,他寸步不離地跟在衛承景身邊,看著他趾高氣揚地在府中穿梭,聽著他一遍遍炫耀。
“兄長,你知道嗎?公主說我是她此生唯一想嫁的人。”
“兄長,你看這牆上的夜明珠,是公主特意從南海尋來的。”
“兄長,你陪了公主這麼多年,怎麼就沒能讓她多看你一眼呢?”
衛淩風始終沉默,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
直到第七日,假死藥終於起效了。
衛淩風臉色蒼白,感受著身體一點點虛弱下去,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傍晚,他借口不舒服回到小院,準備迎接“死亡”。
剛躺下,就聽衛承景院中傳來驚呼:“有刺客!”
身體比意識更快反應。衛淩風抓起長劍衝了出去,將驚慌失措的衛承景護在身後。
刺客的劍鋒刺來,他來不及躲閃,胸口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噗!”
長劍穿胸而過,鮮血噴湧而出,衛淩風咬牙反手一劍,將刺客斬殺。
一個、兩個……
當他殺完最後一個刺客時,終於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重重跪倒在地。
若是往常,這一劍並不能要了他的命,可假死藥的效力在這一刻徹底發作,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呼吸越來越弱。
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那個雪夜,少女裴昭寧逆光而來,朝奄奄一息的他伸出手。
若重來一次……
他還會跟她走嗎?
衛淩風不知道。
他隻知道,如今他用自己的“命”護了她的心上人,也算還清了這些年她給的恩情。
從此,兩不相欠了。
他緩緩閉上眼,氣息徹底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