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愛如晚風

第一章：碎裂的自尊與離婚的開端

包廂水晶吊燈的光刺得我眼睛發酸。程祁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毒的冰針，精準地紮進在座每個人的耳朵，也狠狠刺穿我的心臟。

“...林之眠，她啊，恨不得全世界都圍著她轉。一點不順心，就能鬧得天翻地覆。”程祁搖晃著紅酒杯，嘴角噙著一抹嘲弄的笑意，目光掃過我瞬間煞白的臉，“公主病晚期，沒救了。”

空氣瞬間凝固。我甚至能聽到旁邊周翡壓抑的嗤笑聲。一股滾燙的血氣直衝頭頂，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我幾乎是本能地，在桌下伸手，用指尖輕輕扯了扯程祁熨帖的西裝衣角，近乎哀求地希望他停下。

“啪！”一聲脆響，不是酒杯，是他毫不留情地拍開了我的手。力道之大，讓我手背瞬間泛紅。

他像是抓到了什麼天大的把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意的驚訝和鄙夷：“看看！林之眠，這就是你！當眾拉扯？我說不得你了？做都做了，還怕人說？”

“程祁...”我喉嚨發緊，聲音細若蚊蚋，羞恥感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我不敢抬頭，仿佛包廂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化作了實質的鞭子，抽打在我身上。

周翡適時地添了一把火，他倚著椅背，用一種誇張的、看透世事的腔調說：“弟妹，醒醒吧，大清早亡了！現在可不興伺候祖宗那一套了。”他的話像點燃引線的火星，包廂裏瞬間爆發出刺耳的哄笑，那些平時稱兄道弟的麵孔，此刻都扭曲成了嘲諷的符號。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融入這荒誕的“歡樂”。每一道笑聲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將我可憐的自尊淩遲。

“程祁...你們吃吧，我、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幾乎是逃離般抓起手包，隻想立刻消失在這些人麵前。

就在我拉開包廂門的瞬間，程祁冰冷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喧囂，直直砸在我的背脊上：“嗬，看見沒？說兩句就甩臉子走人。這種脾氣，我真是受夠了！林之眠，我們離婚吧！”

“離婚”兩個字，如同驚雷在我頭頂炸開。我的腳步釘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間凍僵，心臟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怎麼可能？我們明明...那麼相愛。他明明說過會愛我一輩子！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慌席卷了我。我愛他如命，他怎麼可能不愛我？我像公主？我拚命在混亂的記憶裏搜尋，試圖找到他指控的“證據”。

畫麵閃現：盛夏街頭，我對著冰淇淋店櫥窗死命跺腳，程祁無奈又寵溺地箍著我的手腕：“不行，特殊時期，涼的不能碰。”我不管不顧地掙紮：“啊啊啊我不管！程祁我就要吃！現在就要！”他那時眼裏的縱容，現在想來，是否早已被疲憊取代？

書房深夜，他被項目壓得眉頭緊鎖，我卻因為看到果盤裏的蘋果，蠻橫地命令：“程祁！放下工作！立刻！馬上！給我削蘋果！”他似乎歎了口氣，默默放下鼠標起身...那些被我視為理所當然的“撒嬌”和“被愛”，此刻在程祁冰冷的“離婚”宣言下，露出了猙獰的本質——是任性，是自私，是毫不體諒的索取。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猛地轉身，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不！程祁！不要離婚！我改！我真的會改！”

他眯起眼，嘴角那抹蔑視的笑像淬了毒的針：“改？”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林之眠，現在的我，有錢有地位，憑什麼還要忍受你這身公主病？我為什麼不離？”

“我真的改！求你了！”我的哀求帶著絕望的哭腔。

他連眼神都懶得再給我，不屑地撇過頭，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汙染。

我僵立在門口，像個被當眾審判的囚徒。包廂裏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嘲笑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響。

周翡的聲音帶著不耐煩的驅趕：“還杵在這兒幹什麼？嫌程祁不夠丟人？趕緊回家去！”

最後一絲力氣被抽幹，我捂住嘴，任由滾燙的淚水決堤，狼狽不堪地衝出了那間充滿惡意的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