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深站在臥室門口,身姿挺拔,俊朗的眉眼在晨光中依舊是我記憶中熟悉的模樣。
他扣上最後一粒西裝袖扣,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疏離:“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
我坐在梳妝台前,指尖冰涼,鏡中映出我蒼白卻難掩精致的臉。不是幻覺,我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這場注定是死亡陷阱的婚禮前一周。
前世,就是這張臉的主人,為了他患有心臟病的白月光蘇珊玉,親手策劃了那場車禍。
冰冷的雨夜,我躺在血泊裏,聽著他用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嗓音,哄著電話那頭的蘇珊玉好好吃飯。
“沈念,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和珊珊也不會分開這麼多年。”
“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因為愛你才娶你的吧?我不過是想用你的心臟去救珊珊。”
剜心刺骨的話語,伴隨著生命力的流逝,成了我最後的絕望。
見我沒反應,林錦深眉宇間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珊珊今天下午的飛機回國,我得去安排接風宴的事。你自己吃飯,早點休息。”話音未落,他已轉身,背影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門關上的輕響,仿佛也關上了我過去八年的癡心妄想。我脫力般滑下椅子,跪坐在柔軟的地毯上,看著自己微微顫抖卻依舊蔥白的手指,低泣聲終於壓抑不住地從喉嚨裏溢出。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更是對前塵往事的悲憤交加。老天開眼,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擦幹眼淚,眼底隻剩下冰冷的清明。鬼門關走一遭,什麼情啊愛啊,都是虛妄。
填飽肚子,活下去,然後——複仇!
精心為自己準備了一份簡單卻營養均衡的晚餐。曾經覺得獨自用餐的孤單寂寞,此刻隻剩下胃被溫暖填滿的踏實感。剛放下碗筷,家政張阿姨端著一碟精致的甜點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慣常的、帶著居高臨下意味的假笑。
“沈小姐,小錦特意為你點的蛋糕,說怕你晚上餓著。唉,不是我說你,馬上要當林家少奶奶的人了,得多學著點怎麼伺候丈夫,打理家務,做個合格的主母。”她語氣裏的“指點江山”毫不掩飾。這位在林家服務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仗著林錦深的一點舊情,一直以“長輩”自居,對我頤指氣使。從前為了維持所謂的“懂事”,我忍了。可林錦深當真不知情嗎?不過是默許,甚至縱容罷了。
嘴邊泛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拿出手機,直接轉賬結清了她當月的工資,然後撥通了物業保安的電話。
“你…你幹什麼?你敢辭退我?小錦知道嗎?他對我有感情的!他一定會生氣的!我好心教你,你居然恩將仇報!”張阿姨的聲音尖利起來,充滿了不敢置信和憤怒。
“滾出去。”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寒意。
她被聞訊趕來的保安強硬地架了出去,刺耳的罵罵咧咧聲漸漸消失在門外。偌大的房子,終於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半個小時後,我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站在玄關處。箱子裏隻有必要的電子設備和證件,輕得仿佛沒有重量。但邁出這扇門的腳步,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八年的點點滴滴,青梅竹馬的溫暖,情竇初開的甜蜜,最終都定格在雨夜車輪下冰冷的絕望和那通催命的電話裏。
就當是一場噩夢。如今,夢醒了。人,絕不能再走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