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整整三日，我都在自己的寢殿裏，默默整理著生母留下的遺物。

上一世，母後便是在這個節點鬱鬱而終。

我悲痛欲絕，恰逢顧遠山因直言進諫被當庭杖責，我從他寧死不屈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與母後相似的傲骨。

一時心軟，便將他選作幕僚，從此傾盡所有，助他青雲直上。

何其可笑。

這一切不過是他為了接近蕭如萱，精心偽裝出的假象。

“公主殿下！顧公子求見！”貼身侍女夏荷匆匆跑進來，臉上滿是焦急。

我摩挲著玉簪的手微微一頓，抬眸，聲音平靜無波：“不見。”

夏荷接著道：“可是......他帶著一身傷，一直在喊著要見您，說有要事相告，如見不到您就一直守在殿外。”

我終究還是放下了玉簪。

有些話，是該說清楚。

我踏出宮門，顧遠山直直站立在門外，臉色通紅，整個人燒得神誌不清，嘴裏卻還在喃喃念著什麼。

我走近了，才聽清。

他在喊：“萱兒......”

我胸口那顆早已麻木的心，還是被刺得生疼。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他渾濁的視線聚焦在我臉上時，瞬間變得清明而銳利。

“你來了。”

“你也重生了，對不對，蕭如音？”他開門見山，眼中沒有半分意外。

我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裏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施舍與悲憫：“上一世，是我負了你，但重來一世，我隻希望能與萱兒廝守。”

“你我之間的糾葛，就此了斷吧，你安分守己地待在你的清秋宮，別再鬧事，我會看在往日情分上，保你一世平安。”

他頓了頓，眼中浮現出一絲暖意。

“十年前，我在上元宮宴上，見過萱兒戴著麵紗，跳了一曲驚鴻舞。”

“那風姿，我此生不忘，從那時起，我就發誓，此生非她不娶。”

“那晚家中失火，我因賞舞停留躲過一劫。”

他說得情真意切，仿佛那是世間最美的相遇。

我卻愣在了原地。

十年前的上元宮宴。

蕭如萱因為畏難，練舞時故意摔傷了腳踝，躲在寢宮裏不肯出來。

是我戴上麵紗，替她完成了那支名動京城的驚鴻舞。

而當時的確有個錦衣少年尋來與我攀談，還落下一塊玉佩，在回廊下撿到要還回時，那少年早已不見。

原來，從一開始，我所有的付出和愛戀，都源於一場他自以為是的誤會。

見我久久不語，顧遠山以為我被傷得無言以對，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隨即又變得堅定。

“蕭如音，放手吧，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遠山，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會留戀你這條叛主的狗？”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隨即轉為鐵青。

“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湊到他耳邊，輕蔑地說道：“你在我眼裏跟一條狗無異，連個屁都算不上，別再來自作多情，臟了我的眼。”

說完，我直起身，再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他氣急敗壞的怒吼。

“蕭如音！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