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劇痛,遠不及他這句話帶來的心寒。
我疼得說不出話,隻能無力地靠在柯嘉懷裏,臉色慘白。
柯嘉猛地抬起頭:“你沒看到她傷得比姚樂雪重一百倍?那匹黑馬根本就是一匹未經馴服的烈馬,就是姚樂雪故意把她引過去的!”
“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顧西涼的怒火轉移:“一個私生子也敢來教訓我?”
他挑了挑眉:“私生子救私生女,可真是好一出苦情戲!”
柯嘉卻嗤笑出聲:“什麼私生子?你腦子壞了吧?我是顧西涼啊。”
“你為姚樂雪出什麼頭,莫非你喜歡她?”
顧西涼的臉色黑得徹底。
可他又不能反駁,不能在我麵前揭穿所有事情。
姚樂雪開始裝好人:“螢螢肯定不是故意的,她還是小孩子,任性點也正常。”
顧西涼冷冷地看著我:“私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麵!”
喉頭一哽的瞬間,我從未覺得顧西涼如此麵目可憎。
七歲那年,我和媽媽相依為命,日子還過得很苦。
我經常受到壞孩子的欺負。
那天,他們把我堵在巷子口,搶走了我攢了很久錢才買的麵包。
我哭著去搶,卻被推倒在地。
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衝了進來。
他趕走了那些壞孩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用幹淨的手帕擦掉我臉上的灰塵。
“別怕,我叫顧西涼。”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顧西涼,從此,我心裏就裝了一個他。
後來,媽媽嫁給了姚叔叔,我成了姚家的二小姐。
姚樂雪就是姚叔叔的女兒。
她從我進門的第一天起,就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小三的女兒,私生女”。
即使姚叔叔和媽媽是在姚母因病去世三年後才認識的。
可沒人信我。
在姚家,我過得小心翼翼,直到再次見到顧西涼。
他是姚樂雪的青梅竹馬。
我開始笨拙地追他,給他送早餐,為他打架,學他喜歡的一切。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顧西涼身後最卑微的舔狗。
而他,厭我入骨。
因為姚樂雪是他的小青梅,她告訴他,我在家欺負她。
還因為,顧西涼最恨私生子。
十八歲那年,顧西涼被商業對家綁架。
我不顧自己的安危,在火海裏救下了顧西涼。
而我卻失明了。
也是在這時候,顧西涼讓我做他女朋友。
然後,將我拉入深淵。
我受傷後,柯嘉來得更勤了。
隻是他身上的雪鬆味,時有時無。
有時候,他會帶著另一種淡淡的煙草味,混雜著他自己身上獨有的皂角香。
他不再總是模仿顧西涼的聲線,偶爾會用他自己略帶沙啞的嗓音和我說話。
“藥吃了沒?”他將一杯溫水遞到我手裏。
“今天怎麼沒噴香水?”我問。
他愣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忘了。怎麼,聞不慣?”
“沒有,”我搖搖頭,“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他沉默了。
許久,他才低聲說:“徐織螢,你是不是傻?”
我沒說話。
我想起,柯嘉會因為我一句話,整晚輾轉反側。
會在我生理期的時候,笨拙地給我煮紅糖水。
會在我做噩夢時,輕輕拍著我的背,哼著不成調的歌。
這些,顧西涼永遠不會做。
“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嗎?”他又問。
我笑了笑:“那你呢?為了一個恨你的哥哥,扮演他,就值得嗎?”
柯嘉僵在原地,呼吸驟然變得粗重。
我語氣平靜:“你和他,不一樣。”
顧西涼的吻,是帶著征服欲和嫌惡的。
而柯嘉的吻,從一開始的敷衍模仿,到後來的溫柔,再到現在的克製。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柯嘉的聲音幹澀。
“一個月前。”
他頹然地坐在我身邊:“為什麼不揭穿?”
“揭穿了,遊戲不就不好玩了嗎?”我側過頭,朝著他露出一個笑。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得像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那天,他沒有留下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