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用工具費力地從顱骨縫隙中,夾出了一枚雪花吊墜。
吊墜的背麵,用花體字刻著一個已經模糊不清的字母。
“Z”。
陸哲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那是我二十三歲生日時,他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Z,代表他的名字,也代表著他對我一生一世的承諾。
我看著他慘白的臉,靈魂深處湧起一絲悲涼的期待。
陸哲,這次呢?這次你總該認出我了吧......
“立刻......立刻進行DNA比對!”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周圍的同事們也認出了那枚吊墜,一時間,氣氛變得死寂而壓抑。
一個和陸哲關係較好的老警員,小心翼翼地開口:“老陸,這......這該不會是......沈瑜的吧?”
這個名字像一個開關,瞬間點燃了陸哲緊繃的神經。
“閉嘴!”他猛地轉頭,雙目赤紅地咆哮道:“誰都不許再提那個叛徒的名字!”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胡亂猜測,不如趕緊把那些詐騙人員押送回國!”
陸哲用憤怒來掩蓋內心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恐慌。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密室。
我張牙舞爪地撲到他麵前,想狠狠地給他幾拳,想質問他為什麼這麼懦弱,為什麼不敢麵對!
可我的手隻能一次又一次地穿過他的身體。
而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在他冰冷堅硬的外殼下,那顆心臟正不受控製地狂跳著。
陸哲,你在害怕,對不對?
你在害怕,那個你恨了五年的叛徒,其實早就成了一堆冰冷的碎骨。
就在園區內氣氛凝重到極點時,陸哲口袋裏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接通了電話。
“喂,沈姨。”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疲憊。
電話那頭傳來我母親興奮得有些變調的聲音:“阿哲啊!天大的好消息!我們家薇薇,剛剛被評為全國最美警花了!”
“電視上都在播呢!你快回來,她在家等你,我們正好商量一下你們結婚宴的細節!”
“結婚宴......”陸哲咀嚼著這三個字,眼神空洞得可怕。
我的靈魂像是被這一句話徹底擊碎,化作了無數紛飛的碎片。
是了,我死了,沈薇成了英雄。
她不僅取代了我的位置,還要和我最愛的男人結婚,住進我的家,徹底抹去我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好,我知道了。”陸哲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也許是屍骨被發現的緣故,我感覺到束縛著我的力量鬆動了。
當陸哲乘坐直升機返回國內時,我的靈魂竟能一路跟隨著他,飄回了沈家。
五年了,我終於回家了。
家裏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與緬北那個人間地獄形成了鮮明刺眼的對比。
我的父母——沈明國和趙慧蘭,正滿臉驕傲地陪著沈薇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循環播放的專題報道。
【青年英雄警花沈薇:於無聲處聽驚雷,於無形處建奇功......】
“看看,看看我們家薇薇,多有出息!”趙慧蘭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這才是我們沈家的光榮!”
沈明國也與有榮焉地點著頭,隨即話鋒一轉,語氣裏充滿了鄙夷和厭惡:“哪像那個孽障!”
“真是把我們沈家的臉都丟盡了!幸好我們還有薇薇,不然我們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
孽障......
白眼狼......
這些年,我已經聽了太多次,可每一次從我親生父母嘴裏說出來,還是會將我刺痛。
“阿哲,你可算回來了!”沈明國熱情地招呼著:“快來看,我們薇薇上電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