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八年,在我三十歲生日這天,我淨身出戶了。
房子是我婚前買的,離婚協議上我自願贈予給了他。
車子是他名下,我不爭。
我倆合開的那家小有名氣的裝修公司,我也無償轉讓了所有股權。
我什麼都沒要,隻帶走了那本我跟了他八年,記錄了每一筆開銷的賬本。
從他給我買的第一支九塊九的玫瑰,
到他媽住院我墊付的二十萬手術費,再到他妹妹買房我還了三年的貸款。
這是我的青春,被明碼標價的八年。
我把賬本複印件推到他麵前,語氣平靜,
“總計一百三十七萬,零頭抹了,你給我一百三十七萬就行,我們兩清。”
他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嗤笑一聲。
“周宜,你都倒貼我八年了,現在跟我算這個?”
......
我盤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用新辦的手機號,一個個通知我的客戶。
“是的,王總,我從‘宜衍設計’離職了。”
“新工作室的名字?就叫‘周宜’,用我自己的名字。”
電話那頭的合作方顯然愣住了,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
“宜姐,你開什麼玩笑?我記得你以前總說,
陸總堅韌卓絕、才華橫溢,是你見過最有潛力的設計師。”
“你還說非他不嫁,掏空積蓄也要幫他創業,怎麼公司剛上市,你們就散夥了?”
我沒回答,指尖在手機冰冷的屏幕上劃過,沉默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離婚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八年前,我瞞著家裏,以一個普通女孩的身份嫁給陸衍。
所有人都說我瘋了,為了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一切。
可我當時堅信,我找到了那個能穿透我優渥家世的皮囊,真正愛上我靈魂的男人。
我隨意找了個借口掛斷電話,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陸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就那麼倚在玄關處,
垂著眼,安靜地看著我,像一頭審視獵物的狼。
他慢條斯理地換上拖鞋,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姿態從容。
往常這個時間,我會掐著他下班的點,做好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等他。
可今天,餐桌空空蕩蕩,像我的心。
他身上帶著外麵餐廳的油膩飯菜味,和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刺鼻又惡心。
我從一堆文件裏,抽出兩份協議,和一本厚厚的賬本複印件,推到他麵前。
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雲淡風輕,像在談論一筆無關緊要的生意。
“陸衍,我們離婚吧。”
“就按之前在電話裏說好的,我淨身出戶。”
“這套房子是你婚前貸款買的,雖然這八年的房貸都是我在還,但我不跟你爭,歸你。”
“車子登記在你名下,我也不要。”
公司的股權,我已經簽了無償轉讓協議,明天律師會聯係你。
我頓了頓,將那本厚厚的賬本複印件推到他麵前,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至於這個,是從我們在一起開始,你給我買的第一支九塊九的打折玫瑰,”
“到你媽那次住院我墊付的二十萬手術費。”
“還有,你妹妹買婚房,我還了整整三年的貸款。”
“這裏麵,我們之間所有的金錢往來,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共是一百三十七萬四千二百六十三塊五毛。”
“這是你欠我的,是我這八年青春的折舊費,也是我的投資款。”
“錢一到賬,我們就兩清。”
陸衍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第一絲裂痕,他拿起那份離婚協議,像是拿起了什麼臟東西。
他飛快地翻了翻,然後抬起頭,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我,
眼神裏是我從未見過的、赤裸裸的嘲弄。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裏淬著我熟悉的傲慢和不屑。
“周宜,你都心甘情願倒貼我八年了,現在跟我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