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保鏢把安之夏從泳池裏撈出來。
她趴在池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水順著發梢、衣角往下滴,渾身冷得發抖。
池邊空蕩蕩的,何越早就離開了。
那天之後,安之夏恢複了往常一樣的生活,該做的事一件沒落下。
宋樂然他們本就不缺女人,之前不過是想看著她出醜,後來也沒再找過她。
這天,她拿著抹布打掃客廳,眼角餘光瞥見沙發後麵多出來的一幅畫。
起初她沒在意,掃過幾眼後,心裏卻莫名一動——
那畫看著有些熟悉。
畫上是山裏的河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拉著另一個落水的孩子往岸邊靠。
那場景,像極了她小時候在山裏河邊救人的時候,畫裏那個救人的背影,也和她記憶中自己當時的樣子很像。
安之夏停下手裏的活,走近那幅畫,想看個仔細。
她的手剛要碰到畫,身後突然傳來何越的聲音:“你幹什麼?!”
她嚇了一跳,手一歪,畫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何越幾步衝過來,一把推開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畫,仔細檢查著邊框有沒有受損。
安之夏被推得踉蹌後退,後腰狠狠撞在桌角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我隻是看看。”她捂著腰,低聲解釋。
何越猛地抬頭,眼裏滿是怒火:“你害死了她,有什麼資格看她的畫?!”
安之夏愣住片刻,聽出他話裏的意思,畫裏的人是宋樂琪。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眼下的情形,顯然沒機會讓她說些什麼。
“我隻是好奇,沒想碰它。”她忍著疼,再次解釋。
“你的臟手也配碰它?”
“既然你這麼好奇,那我滿足你。”他頓了頓,轉頭對保鏢吩咐:“把她扔進裝顏料的桶裏。”
安之夏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為什麼?!”
“洗洗你的臟手。”
何越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冷冷看著保鏢架住她的胳膊。
“你不可以這樣!我會沒命的!”安之夏朝著何越的方向,聲音裏帶著驚恐的哭腔。
但何越的注意力全在那幅畫上,他用指腹輕輕撫過畫裏那個小小的背影,低聲呢喃:“還好你沒壞。”
刺鼻的顏料味鑽進鼻腔,安之夏的頭痛得快要炸開。
她拚命扭動身體,想從顏料桶裏爬出去,可每次剛抬起一點,就被旁邊的保鏢狠狠按回去,冰冷的顏料潑濺在臉上、脖頸裏,黏膩得讓人窒息。
顏料慢慢變稠、凝固,一層層裹在身上,勒得她喘不過氣。
意識開始模糊,一些久遠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上來——
小時候她總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在村子裏晃蕩,這家給個窩窩頭,那家分碗菜湯,就這樣吃著百家飯長大。
為了能活下去,她跟著大人去工地搬磚,在街頭給人擦鞋,甚至跟著乞討的隊伍蹲在橋洞下。
那時候的日子苦,她總想著,等長大了,有力氣了,就能掙幹淨錢,過幾天能吃飽穿暖的日子。
後來她真的長大了,以為能離那些苦日子遠一點,能好好生活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她拚了命想抓住的安穩,到頭來還是變成這樣?
凝固的顏料越來越重,壓得她胸腔發悶,眼皮也沉得抬不起來。
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