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喻舒落回到她和裴妄之的別墅時，天色已經變得漆黑。

她站在玄關處，望著這個曾經被她稱作“家”的地方，指尖微微發顫。七年了，她在這裏留下太多痕跡，每一處都刻著裴妄之的名字。而現在，她要把它們全部抹去。

她走上樓梯，推開臥室的門。

房間的梳妝台上擺著她精心挑選的香水，床頭櫃上是她和裴妄之的合照——那是他第一次帶她去海邊，她笑得燦爛，而他隻是淡淡地看著鏡頭，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她伸手拿起相框，指尖輕輕撫過玻璃表麵。

她記得自己踮起腳，強行拉著他自拍，而他最終也隻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眼神卻始終沒有真正落在她身上。

現在想想，他大概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看向過她。

喻舒落閉了閉眼，將相框反扣在桌麵上，轉身走向衣櫃。

她翻出一件舊T恤——那是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穿的衣服。她第一次遇見裴妄之，就是在酒吧裏，他喝得爛醉，而她笨拙地扶著他回家，被他吐了一身。

她輕輕摩挲著布料，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那時候的她，竟然還覺得他隻是太痛苦了，所以才會這樣冷漠。

她將T恤丟進腳邊的紙箱裏，又翻出一個小盒子，裏麵裝著她和裴妄之第一次出去玩時買的紀念品——一枚廉價的銅製鑰匙扣，上麵刻著【永遠在一起】的字樣。

她當時高興得像個小孩子，而現在，她隻覺得諷刺。

永遠？

可就連這七年時光，也是她一廂情願得來的。

喻舒落深吸一口氣，繼續收拾著房間裏的東西——裴妄之送她的項鏈、她偷偷收藏的電影票根、那本她親手做的立體書，裏麵記錄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美好回憶。

她翻到最後一頁，指尖停頓。

那是她偷偷拍下的，裴妄之睡著的側臉。

她曾經覺得，能這樣安靜地看著他，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而現在，她隻覺得可笑。

她合上書，將它連同其他東西一起丟進紙箱裏，然後抱起箱子，走向後院。

火焰“嗤”地一聲竄起，吞噬了那件舊T恤，然後是鑰匙扣、項鏈、照片……

她看著火舌一點點舔舐著那些承載著她七年記憶的物品，仿佛也在燒掉她自己的過去。

燒掉她的癡心，她的妄想，她的愛。

直到最後一張照片化為灰燼，她才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煙灰。

她轉身準備回屋，卻在抬眼的瞬間，僵在了原地。

裴妄之站在後門處，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腳邊那一地灰燼上。

“你在燒什麼？”

喻舒落平靜地看著他：“沒什麼，沒用的東西而已。”

裴妄之盯著她看了兩秒，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側過身，露出身後的宋昭月。

“昭月最近在和明川辦離婚，暫時沒地方住，所以先住在我們這兒。”

喻舒落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但她沒有反駁，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宋昭月柔柔一笑，眼神卻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釁。

“舒落應該不會介意吧？畢竟……以前我和明川在一起的時候，你也經常來找我們呢。”

喻舒落抬眼看她，唇角扯出一抹極淡的弧度：“你想住哪間？”

宋昭月眨了眨眼，故作無辜：“就我以前住的那間吧，我習慣那裏。”

那間房，現在是喻舒落在住。

喻舒落沉默了一瞬，隨後點頭。

“好。”

她轉身叫來傭人，吩咐道：“把主臥的東西收拾一下，搬到客房。”

傭人有些遲疑地看了裴妄之一眼，見他沒說話，隻好應下。

裴妄之皺了皺眉，目光在房間裏掃了一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少了點什麼……”他低聲喃喃。

宋昭月環顧四周，忽然嬌聲道：“這房間的裝飾好單調哦，一點都不溫馨。”

裴妄之聞言，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安排人把最新一季的家居單品送過來，現在。”

喻舒落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為宋昭月忙前忙後，一顆心一點點冷下去。

直到晚飯時，家裏才終於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