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手裏的食盒摔落在地。

那天的海棠花開得正盛。

花瓣落在我手背上，帶著刺骨的涼。

我第一次意識到，或許我和顧林沒有以後了。

哪怕之後顧林向我解釋，說蘇柔敏感多思，才不得不這樣說。

可我依舊如鯁在喉。

宴會即將結束，我見到了顧林。

五年未見，他輪廓硬朗了很多，看上去比當年多了幾分穩重。

跟在他身旁的，就是蘇柔。

以及顧林的弟弟顧池。

顧池向來不喜歡我，他覺得我配不上顧林。

在他看來，溫溫柔柔的蘇柔才配得上做他的大嫂。

在我嫁給顧林的短短一年裏，顧池沒少跟著摻和。

反倒是當事人之一的蘇柔，麵對我時總是客客氣氣。

她亦如當年，對我禮貌頷首。

我實在對她喜歡不起來，就沒有理會。

不過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看見蘇柔就鬧得人仰馬翻。

而顧林則是從始至終都看著我。

他看我的眼神，不似曾經的怨懟。

倒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像攪和在水裏的墨，化不開弄不散。

我錯開眼，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腕上戴著的鐲子——那是女兒親手為我挑的花樣。

“宋婉。”顧林率先打破寂靜。

他的聲音比記憶裏低啞很多，尾音還帶著點滯澀。

顧池在旁撇嘴，語氣衝得很。

“喲，這不是相府的宋大小姐嗎？你個棄婦還敢回汴京？我看你是......”

“阿池。”

顧林沉聲打斷他。

他的目光卻沒移開我的臉。

“這幾年......還好嗎？”

“多謝世子關心，我很好。”

我盡量讓語氣聽著淡些。

這裏的氛圍實在讓我不舒服。

我能感覺到周圍人向我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

我起身，剛想和太後打聲招呼就離開。

可我剛有動作，顧林兩兄弟立馬如臨大敵地擋在蘇柔麵前。

我神色未改，得到太後的應允後，走出宴會大廳。

離開得好遠了，我依稀聽到身後的議論聲。

“我以為宋姑娘又要為難蘇姑娘了。”

“是啊，畢竟五年前，宋姑娘可是瘋魔了般。”

......

我歎了口氣，我曾經確實有些任性了。

其實那時鬧到最後，顧林已經不想娶我了。

他越發覺得我不可理喻，覺得我像個妒婦。

可我不甘心。

我就偏偏不願意放過他。

再加上太後一直告訴我，顧林是喜歡我的，隻是嘴硬......

想到這些，我不禁有些失笑搖著頭。

然後坐在一處亭子裏休息。

無意間瞥見被一群汴京貴族子弟簇擁著的顧林走出來。

我躲在柱子後，聽到他們說。

“怎麼樣世子爺，宋婉回來了，你要怎麼對付她？”

“她當初可是差點捅死你呢。”

“是啊，而且她回來了，蘇柔姑娘又該如何自處？”

顧林輕笑一聲。

“我當初給宋婉下了藥，讓她渾身瘙癢三天，生不如死。”

“她奶奶也因為擔心自己的孫女，一命嗚呼了，我可不虧。”

“至於蘇柔，她無依無靠、柔弱不能自理，我自然會繼續照顧她，不會因為宋婉而拋棄她。”

在場眾人被他的話驚到。

有人小聲嘀咕一聲，“這些傳聞竟是真的？青梅竹馬，怎麼就走到恩怨相對的地步？”

顧林是沒聽到的。

他和其他公子哥說說笑笑。

顧池嘴最毒。

他抱著臂。

“宋婉就是個毒婦，她當年害我們王府成為滿汴京的笑話，她怎麼不直接死在外麵，回來做什麼？”

我冷笑。

“因為我得回來氣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