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出征前夜,擁我入懷,沉聲許諾:「婉婉,待我凱旋,定八抬大轎,風光娶你。」
我信以為真,為他守著老母,散盡家財支持他。
後來,他身受重傷回京,麾下將士被困死地,糧草告罄。
危難之際,我一介女流,毅然披上父親舊甲,代他死守雁門關,終退強敵。
捷報傳回京城那天,我卻等來了他將迎娶丞相千金的婚訊。
京城十裏紅妝,他成了人人豔羨的相府佳婿。
有人問他:「你家中那位侍奉顧老夫人的未婚妻呢?」
他聞言,隻輕嗤一聲:「什麼未婚妻,不過是我府中的一個奴婢,賞些銀錢打發了便是,也配與茵茵相提並論?」
他卻不知,我是開國將軍僅剩的血脈,雁門關拚死一戰,天子已下聖旨,親封我為護國大將軍。
......
我趕回京城時,程遠崢正在大婚。
十裏紅妝,從街頭鋪到巷尾,鞭炮聲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風塵仆仆,一身征袍尚未換下,混在看熱鬧的人群裏,聽著旁人豔羨的議論。
「程將軍真是少年英才,不僅打了勝仗,還娶了丞相家的千金,往後這青雲路是走得穩穩當當了。」
「可不是嘛,聽說那柳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兩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怎麼聽說程將軍有個相好的?」
「嗨,一個鄉下村婦,哪能跟丞相千金比?聽說程將軍給了筆銀子打發了,也算仁至義盡。」
仁至義盡。
我摩挲著腰間的佩劍,劍柄冰冷,像我此刻的心。
三個月前,程遠崢重傷回京,渾身浴血,進氣多出氣少。
朝堂之上,那群文官隻會爭吵,無人敢領兵出征,都說雁門關已是死局,增援無異於白白送死。
可雁門關一旦失守,敵軍鐵蹄將長驅直入,京城危矣!
我毫不猶豫地穿上父親留下的舊甲,代替程遠崢出征。
無人知曉,那在戰場浴血的將軍,是個女子。
整整三個月。
雁門關的風雪能把骨頭縫都吹透,城牆上的血跡一層疊著一層,幹了又濕,濕了又幹。
終於是大退敵軍。
可我守住了雁門關,卻沒能守住我的情郎。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過來了。
程遠崢騎著高頭大馬,一身喜慶的紅袍,襯得他麵如冠玉,意氣風發。
他身側的八抬大轎裏,坐著他承諾要風光迎娶的新娘。
可惜,那新娘不是我。
我看著他,他卻沒有看到人群中的我。
也是,他眼裏的,從來都隻有他自己。
我轉身回府。
守門的家丁攔住我:「幹什麼的?不知道今日將軍大婚,閑雜人等一律不許入內嗎?」
我看著這陌生的家丁皺了眉。
「我找顧老夫人。」
家丁上下打量我,見我一身風霜,眼裏的鄙夷不加掩飾:「老夫人沒空,哪來的叫花子,趕緊滾!」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府裏出來。
程母見到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能回來嗎?」我問。
程母將我拉到一旁,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塞進我手裏。
「婉婉,遠崢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丞相千金才是他的良配,你拿著這錢走吧,別再來糾纏遠崢,壞了他的前程。」
我笑了,笑得胸口發疼。
三年前,程遠崢出征,我承諾會替他盡孝,照顧程母周全。
這三年,我省吃儉用,把最好的都給了她,自己連一件新衣都未曾添置。
當初她病得下不來床,是我一口一口喂她湯藥,她拉著我的手,哭著說我是顧家的活菩薩,這輩子都會把我當親生女兒疼。
我以為,人心換人心。
到頭來,倒是我臟了他們的門楣。
我冷了臉:「可該走的不是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