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主播們扯著嗓子嚎著。

“家人們，炸裂開場！今晚史詩級孝道現場！”

“周家長媳歲冉，為公公祈福，齋戒七天，這孝心絕了！”

直播間人數瘋漲，彈幕刷屏。

莊園中央的高台燈火通明，漢白玉噴泉折射著光，晃得人眼花。草坪上全是人，城裏有頭有臉的都來了。

婷婷換了身亮閃閃的禮服，拿著話筒上台。她以“藝術總監”的身份，把我誇成了活菩薩。

“為愛奉獻，無私純潔，當代女性楷模！”

台下掌聲雷動，我胃裏一陣翻湧。

婷婷走下台，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汗，滑膩膩的。

“嫂子，該你上場了。”

“好好享受，歲冉。這是你這輩子最高光的時刻。”

那股惡意濃得化不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聚光燈直直打下來，我閉上眼睛，隔絕台下的嘈雜。指尖冰涼，心跳得厲害。

周明和婷婷站到台前，臉上掛著聖潔的假笑。

LED大屏開始播放我的醜照，那些憔悴的、刁鑽角度的，中間夾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

周明拿起話筒，清了清嗓子。

“我今天站在這裏，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父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我們一家人永遠和睦幸福……”

話沒說完，身後的LED屏突然黑了一下。

畫麵再亮起時，溫馨的家庭集錦沒了。

屏幕上出現了我臥室的監控畫麵。

婷婷鬼鬼祟祟地把我床頭櫃上治過敏的藥，換成了維生素瓶。周明就站在她身後，一臉縱容。

婷婷惡毒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全場。

“等會兒她過敏發作，渾身紅腫醜態百出，我們立刻送她去精神病院。就說她受不了打擊瘋了。”

周明迫不及待地接話。

“好主意。瘋子的話，沒人會信。”

全場死寂。

周明台前虛偽的祝福聲，和屏幕上他惡毒的密謀聲，形成荒誕的立體環繞。我都能聽到自己心跳聲。

短暫死寂後，人群爆發山崩般的嘩然。

“天！他們在說什麼！”

“換藥？送精神病院？這是人幹的事！”

“一家子魔鬼！”

台上婷婷尖叫一聲，想衝後台關電源。但兩個高大安保早就堵住了通道，像兩尊鐵塔。

直播主持人愣住了，但職業素養讓他立刻反應過來。

“觀眾朋友們！這是陰謀！針對歲冉女士的惡毒陰謀！”

線上輿論瞬間引爆，彈幕瘋了一樣刷屏。

混亂中，聚光燈正好打在我身上。

我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話筒。聲音不大，但通過音響冰冷清晰地響徹全場。

“周明，婷婷。”

我看著台上那兩個嚇傻的人，一字一句地問。

“這就是你們對神明祖宗最真實最急切的願望嗎？”

屏幕畫麵再次切換。

這次是周明摟著婷婷，在她耳邊得意地說話。

“放心，等她那個死人媽徹底死了，癱子爸也熬不住了，她和她家的一切就全是我們的了。”

主賓席上，公公周國盛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伸手指著台上的周明。他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向後倒下。

“爸！”

“董事長！”

現場徹底亂成一鍋粥。我的手指緊緊握著話筒，指關節泛白。

周明和婷婷看到公公倒下，對視一眼，分頭從舞台兩側想趁亂逃跑。

但他們剛跑幾步，就被黑西裝安保按在地上。

這時，宴會廳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閃光燈亮起，一群製服警察和稅務稽查人員，在周陽帶領下走進來。

周陽的視線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我們隔著喧囂人群對視，我的臉頰發燙，舌尖泛甜。

他走上前，從警員手裏拿過一張紙，對著台上狼狽的兩人，聲音清晰。

“周明，周婷婷，涉嫌故意傷害、非法侵占他人財產，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