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喚醒山間萬物。
遙天峰外,小鈴鐺左右編撰好措辭才踏入山門。
不見緒舟影子,卻在他平時習業的名堂見到宋蘊央。
宋蘊央謙謙有禮,溫聲請她入座後,埋頭模仿緒舟的字跡在案桌上抄書。
往日來過上千遍的地方,小鈴鐺此刻卻細細抿茶,總顯得拘謹不自在。
直到看見宋蘊央拿起緒舟平時最寶貝的一支毛筆時,她才好意提醒:“師父平日最不喜歡別人碰他這支筆了,被他看見的話會生氣的。”
這話說得宋蘊央神色一愣,眉眼微彎,反問:“師父?”
小鈴鐺這才想起雖然宗門內弟子都知道她厚臉皮拜緒舟為師,可從未有過正宗的拜師禮和緒舟的親口認證。
“是大師兄。”她尷尬地撓頭補充道。
好在宋蘊央沒有抓著這點不放,而是繼續垂首在硯紙落筆:“不打緊,阿舟不會責怪我的,這支墨玉毛筆還是我送給他的呢。”
原來是心念之人送的禮物,難怪緒舟如此寶貝百年。
曾經小鈴鐺隻是拿過一瞬書寫自己的名字,都被他罰抄過幾遍經書呢。
茶水飲完,小鈴鐺又問起緒舟的去向。
“阿舟舊疾複發,在冷泉療傷呢,此次病發嚴重,已經去了四五天都不見好轉。”
宋蘊央頓了頓身子,看向小鈴鐺的神色中又添幾分憂愁和隱忍。
許久不來遙天峰,小鈴鐺竟不知緒舟傷重。冷泉本是極陰之處,就算療傷後還要再休養好一陣將寒氣逼出。
如此一來,今日她便不適再提娶親的事,思慮過後打算起身回沐雲居再挖點草藥。
“你是南海的靈貓一族?”宋蘊央出聲叫住小鈴鐺的腳步。
她點點頭。
宋蘊央放筆緩身走到她麵前,一雙清澈有神的眼睛中閃著微光:“據說,你們一族不懼耀光珠的反噬,可是真假?”
耀光珠本就是靈貓老祖鍛造的寶物,吸食日月精華用於鎮壓妖邪和塑筋造骨;其威力巨大,世間僅此兩顆,分別放在九天神境和纂心塔內。
不知問起這事的宋蘊央打的什麼心思,小鈴鐺縮了縮頭警惕問道:“是不怕,怎麼了?”
幾經猶豫,隨著宋蘊央一聲歎氣還是告訴了小鈴鐺實情:“阿舟筋骨碎裂,久久不得痊愈。照此情形,飛升渡劫不說,怕是往後再與修仙無緣。”
筋骨碎裂?
小鈴鐺從未聽緒舟提過,但她從上次和魔教鏡無淵交手能看出他的修為反減嚴重,未曾想是筋骨碎裂導致重傷未愈!
“筋骨是修仙者之本,若他筋骨碎裂,豈不意味著......”小鈴鐺的話不敢再往下說。
宋蘊央接著補充道:“修為散盡之日便是壽數燃竭之時。”
像有一道洪雷從小鈴鐺腦海中閃過,讓她雙目逐漸渙散愣在原地。
她的師父,從會提劍開始,就為維護天下安寧,守正道除妖邪,以一人之姿護百家煙火。
緒舟,緒舟,天地如舟,統緒為綱,持此心者渡迷航。
大千世界,邪祟橫行,便需有人化作“天津之舟”,以身為楫渡蒼生於劫波。
可如今緒舟身陷絕境,又有誰能為他點一盞活下去的明燈?
耀光珠!
小鈴鐺猛地抬頭看向宋蘊央,瞬間明白她方才問其的寓意。
宋蘊央牽起小鈴鐺的雙手,輕輕拂過,便有一滴熱淚打在她手背:“反噬之光凶險萬分,若非絕境,我也不會提起。”
“但是,纂心塔下的邪祟......”
小鈴鐺並非如此癡傻,她自明白塔中所關之物是窮凶極惡,緒舟也不會任由自身的原因危害蒼生。
“七日!以七日為一周期輪轉,周期內不會有任何異動。”宋蘊央說完就偏頭擦去麵上的淚痕,聲音哽咽:“絕境求生,便是阿舟唯一能走的道。”
小鈴鐺猶豫片刻,下定決心道:“好,我去取!還望你替我保密!”
話罷,她轉身離去。
宋蘊央扭頭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久久未曾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