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臨淵呼吸一滯,僵在原地。
他比誰都要愛謝昭寧,比誰都希望她的氣血能好起來。
可是謝家姨母卻覺得,是自己克了謝昭寧。
委屈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悶得他喘不過氣來。
趙臨淵想要分辯幾句,又怕吵到屋內靜養的謝昭寧,隻能噤聲。
耳邊,謝家姨母的刻薄話一直不停。
直到謝昭寧的侍女清越從房中奔出來:“姨母!小姐醒了!正叫您呢!”
謝家姨母一時再也顧不上趙臨淵,一路喊著“昭寧”往房中趕。
趙臨淵憂心忡忡,也想跟上去,卻被清越攔住。
“趙將軍,小姐不想看見你。”
趙將軍。
他與謝昭寧成婚一年,謝昭寧卻從不允許謝家人稱他一聲“少君”。
她不接受,也不承認自己這個夫君。
澀意像是一把鈍刀,一下下在心上割著,細細麻麻的疼。
趙臨淵勉強擠出一抹苦笑,生生止住了腳步:“我知道了,你照顧好她。”
清越點了點頭,轉身走進房內,關上了門。
趙臨淵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
才下過雨的夜裏有些冷,沁涼的水滴從發梢滴落,淋濕了肩頭。
他受不住地打了個寒顫,腦袋也有些昏脹。
趙臨淵猜測自己是沒擦幹頭發受了涼,但掛念謝昭寧,還是沒有離開。
又等了一個時辰,好不容易等到府醫從房中退出來的時候。
腦袋的脹痛已經折磨得趙臨淵快要站不穩。
瞥見府醫的身影,他撐著有些昏沉的身子,急切上前:“昭寧她情況怎麼樣?”
“小姐已經無礙,氣血漸漸平穩,還請將軍放心。”
趙臨淵那顆懸著的心這才穩穩落下,回了偏房,胡亂嚼了片治療風寒的草藥就囫圇睡下。
翌日清晨。
趙臨淵高熱不退,可還是按例需要去軍營演練,強撐著起身後。
走到半途,心裏又實在放不下謝昭寧。
他在門口猶豫許久,最後也隻敢將窗戶開了一條縫,借著縫隙遠遠看一眼。
床榻上,謝昭寧仍緊閉著眼,麵色雖然蒼白,但睡得還算安穩。
趙臨淵憂愁了一夜的焦躁,也好像被這安穩撫平了些。
想起昨日軍醫提起的九轉藤,他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收效甚微。
強行翻身上馬,匆匆離了謝府,徑直命親兵去斷崖采草。
親兵將草藥采下後仔細放好,趙臨淵才去了軍營。
進去營帳時,副將正對著案桌上的地圖眉頭緊鎖。
趙臨淵預感出事了:“怎麼了?”
副將抱拳稟報:“冀州失守,西涼軍離皇城僅剩五座城池。”
趙臨淵心下一驚。
冀州守將是他姐姐趙靜姝,她向來善於用兵,自出征以來更是未嘗敗績,怎會失守?
強烈的不安像一雙無形的手將他死命扼住。
趙臨淵急聲追問:“趙靜姝將軍呢?”
“城破之後,趙將軍寧死不降,頭顱被當眾斬下,懸掛於冀州城樓之上,暴曬三日。”
副將的話,讓趙臨淵整個人如墜冰窖。
姐姐戰死了?
他隻覺得昨晚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頭疼,此刻又劇烈地湧了上來。
趙臨淵身形一晃。
副將見狀連忙伸手將人扶住:“將軍,您節哀!”
趙臨淵連扯動嘴角都做不到。
好半晌,才斂下情緒,將消息帶回了將軍府。
正堂中,趙母,男壓抑的嗚咽聲傳來。
素來威嚴的趙父,女也佝著背,背過身擦著眼淚。
姐夫喬清和外甥女疏桐更是哭得跟淚人一般。
趙臨淵拳頭握得死死的,強壓著悲慟許諾:“我一定會將姐姐完整地帶回來。”
又寬慰幾人一陣,他才帶著滿身疲憊回了謝家。
剛走到院中,就聽見謝昭寧正和那位素來頑固的常寧皇子站在一起。
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
謝昭寧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看著麵色都比平時紅潤些。
她本就生得比旁人漂亮,今日又穿了一件霜色外袍,更像是仙女一般。
趙臨淵被引得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謝昭寧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我與趙臨淵?不過是表麵夫妻,萍水之交,不曾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