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兒死後第七年,我那身為總裁的弟弟,再次要我為他妻子蘇雅收拾爛攤子。
他穿著高定西裝,不耐煩地砸著我那破舊公寓的門,卻隻換來鄰居王姨探出的半個身子。
他一把攔住王姨:
「我姐林願呢?讓她出來!」
王姨皺眉看著他:
「林願?她跟她女兒七年前就沒了啊。
聽說被車來回碾壓,可慘了!」
弟弟不信,認定是我故意躲了起來。
他輕蔑地嗤笑一聲:
「裝什麼死!
不就是當年她幫我女友小雅後,自己離婚被爸媽罵了幾句,記恨到現在?!
你告訴她,三天內不滾出來,我就讓爸媽以後再不來看她!」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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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看著他坐進豪車的背影,搖頭歎了口氣:
「還來看她?
你爸媽七年了一次都沒來過......
隻有林願離婚那會兒你媽來了最後一次,而且還罵她呢。
說一個離了婚給家裏丟人的女兒太晦氣,不準她再回家,死了都不配進祖墳......」
我飄在半空,冷眼看著我的親弟弟林朗。
王姨那句「被車來回碾壓,可慘了」讓他那張英俊的臉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但他沒有深思,權當是王姨在胡說八道替我找躲藏的借口。
在他固有的認知裏,我隻是一個賭氣出走、生活落魄的姐姐,絕不可能和「慘死」聯係在一起。
他整理了一下昂貴的西裝領帶,將這份不快歸咎於我的「不懂事」。
弟媳蘇雅的電話立刻打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
「阿朗,怎麼樣了?找到姐姐了嗎?
要不……算了吧,我不想因為我的事,再讓姐姐受委屈了。」
我聽著這熟悉的腔調,不禁冷笑。
她當然不想林朗找到我,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當年的真相。
林朗立刻柔聲安慰:
「小雅你別怕,這事怎麼能怪你?
我姐她就是鬧脾氣,我最了解她了,刀子嘴豆腐心。
她是我親姐,肯定會幫我們的。
讓她出來頂個項目負責人的名頭,總比讓有身孕的你去坐牢強!」
一個月前,林氏集團旗下的地產公司開發了一個住宅項目發生了火災。
而蘇雅為了牟取暴利,私下將項目中關鍵的消防安全材料換成了極其低劣的「豆腐渣」產品。
火災發生時,由於消防材料完全無效,火勢迅速蔓延,導致一個包括老人和兩個孩子的三代同堂家庭,因無法逃生而被活活燒死。
消防部門和警方在事故調查中,迅速發現了材料問題,並通過采購合同和審批文件,將責任人鎖定為簽字的項目總負責人蘇雅。
林家別墅,蘇雅聽完林朗的話後,在那頭幽幽歎氣:
「可我聽說,頂這類罪責……也挺痛苦的。
我寧願自己去承擔,也不想再連累姐姐了……
阿朗,或者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不好?」
她的每一句話,都在勸阻林朗,實際上卻是把他推向「非找到姐姐不可」的死胡同。
而弟弟林朗的無情,勾起了我關於「頂罪」的痛苦回憶。
七年半前,我就是這樣被他和蘇雅一唱一和地說服,簽下了那份肇事逃逸的認罪書。
那一天,前夫周辭失望透頂的眼神,至今仍烙印在我的靈魂裏。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車無聲地停在巷口。
周辭從車裏下來,他比七年前滄桑了許多。
他手裏拿著一束白菊,抬頭望著我那扇死寂的窗戶,眼中滿是悲傷。
他站了很久,最終將花輕輕放在了樓下的台階上後轉身離去,背影淒涼、蕭索。
他,是唯一還記得來「看」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