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寒雁一愣,心想他終於發現了嗎?
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那些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那些她在慈雲庵一千多個日夜裏承受的屈辱與痛苦。
若是三年前他能早點來救她,她一定會撲進他懷裏,哭訴所有的委屈與苦難。
她會告訴他,第一夜她被十個男人按在冰冷的禪房地上時,是如何撕心裂肺地喊著他的名字;她會告訴他,每當那些肮臟的手觸碰她時,她是如何咬破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她還會告訴他,支撐她活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等著他來接她回家。
可如今,一切都太遲了。
盛寒雁平靜地拉好衣衫,手指沒有一絲顫抖:“這些是……”
“世子爺!”雲姝的丫鬟突然衝進來,滿臉驚慌,“夫人突然暈倒了!”
盛瑾懷臉色驟變,手中的藥膏“啪”地掉地上。
他匆忙起身,將藥膏塞進盛寒雁手裏:“你先自己擦藥,我去看看雲姝。”
“瑾懷哥哥……”盛寒雁輕喚他的名字,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
盛瑾懷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回頭:“阿雁,我知道你委屈,但雲姝畢竟是正妻,在爹娘麵前我得做個樣子。這樣他們才不會再次為難於你。”
不等盛寒雁回答,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盛寒雁望著空蕩蕩的門口,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砸在手背上。
她慢慢解開衣衫,對著銅鏡給自己上藥。
鏡中的女子瘦得驚人,鎖骨凸出,肋骨清晰可見。
曾經瑩白如玉的後背上,除了新添的鞭傷,還有數不清的舊疤,有被燭台燙的,有被鞭子抽的,更多的是指甲抓出的血痕。
最刺眼的,是那些淡粉色的吻痕。
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清晰可見。
“盛瑾懷……”她對著鏡子輕聲說,“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恨你啊……”
可恨一個人需要力氣,而她早已精疲力盡。
此後幾日,盛瑾懷再沒來過。
盛寒雁每日按時上藥,安靜養傷,隻等著傷勢痊愈後離開侯府,遠赴邊疆。
直到老夫人壽辰這日,她才再次見到盛瑾懷。
壽宴設在正廳,滿堂賓客,觥籌交錯。
盛寒雁穿著一身素淨的藕荷色衣裙,安靜地站在角落。
“阿雁。”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盛寒雁轉身,看見盛瑾懷一襲月白色錦袍,玉冠束發,俊美如謫仙。
他眉頭微蹙,目光落在她背上:“傷勢如何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盛寒雁平靜地回答。
盛瑾懷似乎想說什麼,卻被一聲嬌呼打斷:“瑾懷!”
雲姝一襲大紅織金裙裾,款款走來,親昵地挽住盛瑾懷的手臂:“母親找你呢。”
盛瑾懷身體微僵,低聲對盛寒雁解釋:“這種場合來的人多,我必須給雲姝麵子,你別多想。”
盛寒雁點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剛被接到侯府時的情景。
那時她不過十歲,爹娘為救侯爺夫婦戰死沙場,她成了孤兒。
初到侯府,她整日哭著想爹娘,夜裏噩夢連連,是盛瑾懷每晚守在她床邊,輕聲哄她入睡。
後來他帶她參加各種宴會,總是形影不離。
他兄弟笑話他:“你一個男子,總待在女眷席成何體統?她又不會被人吃了去。”
那時盛瑾懷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我家阿雁膽小,離了我就會哭鼻子。再說了,我就是要讓全京城都知道,她是我盛瑾懷護著的人。”
在他的寵愛下,她成了上京城最明媚張揚的小姑娘,誰也不敢輕視她半分。
如今,一切都變了。
壽宴進行到獻禮環節,各位賓客依次上前,呈上精心準備的賀禮。
輪到盛寒雁時,她取出一個錦盒,恭敬地呈給老夫人:“孫女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淡淡“嗯”了一聲,接過錦盒打開,臉色瞬間陰沉:“這就是你給老身準備的壽禮?”
盛寒雁抬頭,隻見盒中躺著一塊成色極差的玉石,與她精心挑選的那塊羊脂白玉天差地別。
她心頭一震,餘光瞥見雲姝嘴角得意的笑容,頓時明白過來。
雲姝調換了她的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