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兒子打架進醫院,秦煙趕到時,人還在搶救室。
她想找對方家長理論,卻不想竟是前任霍時硯。
秦煙大腦無法思考,隻有雙腿在機械性的重複朝前走的動作。
霍時硯就站在搶救室外,低頭刷手機。
他外罩一件黑呢子風衣,戴著黑色腕表,姿態矜淡疏冷。
六年未見,如今霍時硯是叱吒律政界的風雲律師。
聽說,他專為壞人打官司。
霍時硯注意到走進他的女人,看到她時,他先是詫異一下。
這女人眉眼有點兒眼熟,但很快眼裏詫異消失。
很像,可細看眉眼鼻梁卻又不那麼像。
這女人左眼下方有一顆小淚痣。
她不是江唯一。
這女人緊張望向搶救室,漂亮的小臉兒發緊發白,像見了鬼一樣。
霍時硯不難猜到她的身份,手機鎖屏揣進兜裏。
“你就是孩子家長。”
“是。”
“教唆孩子用暴力解決問題,你就是這麼給人當媽的?”
霍時硯這像老公責問妻子沒照顧好孩子的語氣,讓秦煙心弦一緊。
想到自己微改的容貌和新的名字身份,才稍稍平靜。
他不可能認出她。
她那張酷似江唯一的臉,讓霍時硯有些煩躁,他不想跟她多浪費一秒。
“醫藥費加精神損失費一共20萬,找我助理談。”
秦煙愣住,要她賠償?
現在躺搶救室裏的是她的孩子。
四年坐牢,霍家從她身邊奪走的東西還少?
連她半條命都奪走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
秦煙忽然呼吸激動的厲害,壓抑在胸腔的情緒瞬間爆發......
“等一下!”
她轉身看向要離開的男人。
“教唆自家孩子搶別人東西,你就是這樣給人當爸爸的?”
“把人推下樓還要辛苦費,真不愧對霍大律師一貫專為壞人打官司的優良作風!”
霍時硯腳步停住。
一旁助理皺眉,用很是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這女人怕是護犢子心切,失了智!
她根本不知道一時嘴痛快的後果有多嚴重。
霍時硯單手插兜,抬頭思考兩秒,低哼一聲,調轉腳步,氣場從容的朝秦煙走過去。
秦煙卻心口一緊,呼吸有些急,別在胸口的銀色工牌,上下起伏一閃一閃反射頂燈白光,烙印清晰幾個大字。
雙擎重工:秦煙。
霍時硯居高臨下看著她,薄唇冷挽,“我改主意了,30萬。”
“做夢。”
“40萬。”
“不可能。”
“100萬,再多說一個字,恐怕你兒子得從搶救室搬到醫院的地下二層。”
頓頓,霍時硯俯下頭,湊到秦煙耳邊費解一句。
“那地方叫什麼來著?哦......太平間。”
秦煙腦袋耳朵一瞬嗡鳴!
她真的很想看看。
霍時硯要知道他詛咒的孩子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會是什麼表情?
她無法說出口,但她可以做,秦煙揚手作勢要扇他,卻被霍時硯半空攥住手腕。
虎口猛掐住,她感覺手腕要斷了一樣疼。
“動手打人要坐牢。”
“打你一巴掌換我關10天也不虧。”
“那是對別人。”
啪的一記清脆聲響。
在霍時硯話音兒剛落下,她利索一巴掌摔下來,霍時硯側臉浮現出清淺五指紅痕。
走廊瞬間靜的落針可聞。
霍時硯側著臉,沒生氣,隻有點驚訝。
許是習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被恭維仰望,讓女人扇耳光是不可能會發生在他身上事。
可這女人是真扇了他。
一旁的助理的表情由同情升級到震驚,後背泛起一片雞皮疙瘩。
瘋了。
這女人絕對瘋了......
別看霍時硯外表優雅謙和,一派貴公子模樣。
但凡是接觸過他的人,都知道他有多恐怖。
霍時硯這男人,壞透了!
霍時硯側頭安靜兩秒,用舌頭頂了頂側臉肉,冷聲輕笑。
“有個愛動手的家長,怪不得孩子也愛動手,現在我真有點同情你兒子。”
比回扇她一巴掌更狠的話,讓秦煙情緒又激動起來。
搶救室的門忽然打開,醫生站在門口就看見姿勢親密,卻情緒不對勁的男女。
他先撿重要的說,“小朋友沒有生命危險,但有腦震蕩跟擦傷,需要留院觀察,你倆先去給孩子辦住院。”
兒子沒事......
聽見醫生的話,秦煙整個身子瞬間晃蕩,身邊沒可扶的,她本能扒住霍時硯胳膊才沒摔倒。
“還有,這裏是醫院,你們夫妻要吵回家去吵!”
顧不得醫生誤會,秦煙推開霍時硯,轉身去給兒子辦住院。
霍時硯撣了撣被她抓皺的西服袖子,語調散懶。
“秦小姐,加上剛才那一巴掌共200萬賠償費,少一分法庭見。”
秦煙肩頭輕顫,但沒停下腳步,匆匆進入電梯。
不管100萬還是200萬,她都沒有。
現在給兒子辦住院最重要。
電梯下行中,秦煙靠背電梯,渾身氣的還在發抖,她抬臂環抱住自己。
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斑駁陽光下,單手插兜的白衣少年,笑容溫柔叫著她‘唯一’。
六年,能讓一個人產生多大變化?
何止霍時硯變了,她也變了。
從‘江唯一’變成‘秦煙’。
她現在隻想盡己所能,保護自己的兒子。
安靜幾秒,秦煙從兜裏掏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我要報警......”
*
醫院停車場。
助理閆馳小跑才勉強跟上雷霆步伐的霍時硯。
霍時硯打開車門,遲疑三秒沒進去又嘭的關上。
半臀背倚車門,從兜裏掏出煙盒,單手磕出一隻點燃,深吸一口,吐出長長煙霧。
煙霧繚繞過霍時硯深邃複雜的黑眸。
像回味,又像釀著可怕風暴。
閆馳站在一旁沒敢發聲。
通常老大這模樣,保持距離就是保命。
偏偏這時候手機又響起,霍時硯一手夾著煙自然下垂,看眼來電淡淡接起。
“時硯,我兒子在幼兒園打架了?他現在怎麼樣?”
“死不了。”
霍時硯朝旁邊優雅彈彈煙灰。
“那就行,邁阿密這藍天白雲玻璃海是真不錯,所以你還得多照看我兒子一個月。”
霍時硯低笑聲,“我隻再看他一個月,多一天,就算他被人綁架撕票我也不管。”
“時硯,那可是你親侄子啊!”
哢噠,霍時硯掛斷電話,眸底洶湧著燥鬱戾色。
要不是因為霍霽川兩口子出國過結婚周年,他也不至於變男保姆。
更不至於挨了女人一巴掌。
今天,那女人酷似江唯一的容貌,擾亂霍時硯的心。
六年了,江唯一始終是霍時硯心頭一根刺。
雷雨夜那晚,江唯一說給他準備了一個驚喜後,就消失不見。
霍時硯到處尋找過,咆哮過,歇斯底裏過,摔爛無數家具。
隻因在街上看到與她酷似的身影,他狂追出去遭遇嚴重車禍。
半個身子留下一道從肩膀貫穿腰肌的凶狠傷疤。
每次換藥的劇痛,就像她在嘲笑自己是個傻逼。
最後霍時硯逼自己接受事實。
他被甩了。
果然,驚喜。
今天在搶救室那女人眉眼間讓他有一絲熟悉。
可名字相貌都對不上號。
他知道,她不是江唯一。
兩名身著製服的警察,由遠而近走到他麵前。
“霍時硯?”
“我是。”
“有人報警說你涉嫌敲詐恐嚇,請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