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川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都怪靈芸沒有管教好駙馬,才讓他犯下如此大錯。”謝靈芸深深行禮,“請陛下恕罪,靈芸定當備上新的壽禮賠罪。”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狠狠紮進趙景川心口,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趙景川,”皇上失望地搖頭,“你曾是京城出了名的溫潤如玉,朕一直很欣賞你,如今竟犯下這等大錯,實在令朕失望。”
“念在你是公主府駙馬,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
“杖責一百!”
“陛下明鑒!”趙景川跪著往前爬了兩步,“臣冤枉!”
可不等他說完,兩個侍衛已經衝上來,鐵鉗般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跪趴在地。
“啪!”
第一下,趙景川隻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嘴裏泛起腥甜,血絲順著嘴角往下淌。
“啪!”
第二下更重,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嗡嗡作響,後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鐵燙過。
……
謝靈芸站在一旁,看著趙景川被按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挨著,鮮血從他唇角滑落,染紅了衣襟。
她手指微顫,下意識想上前。
“公主……”蘇予成突然拉住她的袖子,聲音發顫,“都是我的錯……”
“早知道就不送這壽禮了,都怪我……”
謝靈芸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
她抬手捂住蘇予成的眼睛,輕聲道:“無妨。”
“哪怕你捅破天,我也護著你。”
一百杖責結束,趙景川已經意識模糊。
他被丟回公主府,關進祠堂,用血為皇上抄寫經書贖罪。
燭火搖曳,趙景川跪在蒲團上,手指顫抖地蘸著血墨,一筆一劃地寫著。
每寫一個字,都像是刀割在心上。
他想起謝靈芸曾為他擋下所有風雨的樣子;
想起她笑著說“我的駙馬,誰也不能欺負”的樣子;
更想起今日,她捂著蘇予成的眼睛,說“別怕,我護著你”的樣子……
“啪嗒——”
一滴淚砸在宣紙上,暈開了血色的字跡。
趙景川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趙景川發現自己趴在柔軟的床榻上。
謝靈芸正坐在床邊,手裏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吹涼。
見他醒了,她眉頭舒展:“醒了?還疼不疼?”
她的聲音溫柔得像從前一樣,趙景川有一瞬間的恍惚。
但後背火辣辣的鞭傷立刻提醒了他。
這個曾經把他捧在心上的人,如今為了另一個男人,眼睜睜看著他被杖刑一百下。
“公主不去陪蘇公子,來這兒做什麼?”他別過臉,聲音嘶啞。
謝靈芸放下藥碗,歎了口氣:“予成自宮宴後受了驚嚇,一直悶悶不樂。”
她伸手想撫他的發,卻被躲開:“我試遍法子都沒用,直到方才他說……”
“想看你舞劍。”
趙景川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就一次,”謝靈芸放軟語氣,“讓他開心起來就好。”
“我不。”趙景川攥緊被角,指節泛白,“謝靈芸,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動?”
“景川,”謝靈芸突然沉下臉,那雙曾經盛滿柔情的眸子此刻冷得像冰,“你是公主府駙馬,當以本宮為尊。”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讓你跳,你不得不跳。”
她抬手示意,幾個粗使小廝立刻衝進來,不由分說地將趙景川從床上拖起。
他掙紮著,傷口撕裂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卻抵不過小廝們的力氣。
“謝靈芸!”他怒吼著她的名字,卻隻換來她轉身離去的背影。
湖心亭中,趙景川被迫舞劍。
他渾身是傷,每動一下都疼得冷汗涔涔,但舞劍最講究行雲流水、氣勢如虹,他隻能咬牙忍著。
岸邊的涼亭裏,蘇予成將謝靈芸摟在懷裏,眼睛發亮:“駙馬舞劍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趙景川看著他們依偎的身影,突然想起這舞劍的來曆。
當年謝靈芸說舞劍最彰男子英姿,於是他練了整整三個月,就為在她生辰那日給她驚喜。
最後一個回旋時,趙景川腳下一滑。
“撲通!”
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頭頂,他掙紮著浮出水麵,看見謝靈芸猛地站起身。
“景川!”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就在她要衝出來的瞬間,蘇予成的小廝突然尖叫:“公主!公子被魚刺卡住了!”
謝靈芸身形一頓,回頭看了眼在水中掙紮的趙景川,又看了眼亭中痛苦咳嗽的蘇予成。
那一瞬間的猶豫,像一把鈍刀,生生將趙景川的心剜成兩半。
“傳太醫!”
她最終轉身,大步走向蘇予成。
趙景川在湖水中沉浮,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卻隻看見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回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