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聲肉碰肉的巨響，身前的壯漢地被打趴在了地上。裴歸綰抬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蘇靳淮漆黑的雙眸。

男人的表情無波無瀾。

可她知道，他越是生氣，麵上就越是平靜。

裴歸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周餘梨梨花帶雨地跑上了前。

“裴媽！你沒事吧？”

“我剛剛本想提醒你的，可是.......”她撲棱著眼睫，看向自己被蘇靳淮親得紅腫的嘴唇。

“事出突然......裴媽你別怪我沒喊你......”

順著周餘梨的目光，裴歸綰的視線也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接吻時的激烈，顯而易見。

裴歸綰的手指緊了緊，沒吭聲。

看著裴歸綰的沉默，蘇靳淮眼底慍色更濃。

他攬過周餘梨的腰，終於從喉嚨裏滾出冷笑。

“她自己不檢點，遇到這種事也是活該。”

“姐姐和她道什麼歉？她有什麼資格怪你？”

裴歸綰抬眼看向蘇靳淮，卻隻看見一汪墨色。沉寂而淡漠。

默了半晌，她壓下喉口的腥澀，偏開視線。

她剛轉身，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淬了冰的薄涼從她的頭頂澆下。

“指責完別人？不道歉就想走？”

裴歸綰的身形被拽得踉蹌了下。

幾秒後她轉過身，沒什麼血色的唇扯了扯，又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對不起。”

她不想再費力氣爭辯了。

也沒有力氣爭辯了。

周餘梨輕擰了下眉，隨即無奈地拉了下蘇靳淮的袖子，“算了，裴小姐懂禮貌已經很難得了，就算道歉不是真心的，我也接受。”

蘇靳淮盯著裴歸綰看了半晌，忽然冷笑，“別一次又一次找事，希望你真的記住了我的話，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警告完，他讓裴歸綰先去開車，自己則低下頭來，將外衣裹在了周餘梨身上。

修長的手指，一顆顆地幫她把扣子扣好。

“姐姐。”他驀地咬住了周餘梨的耳朵，從喉嚨裏滾出暗啞的氣聲，“別再讓其他男人看你，我會吃醋。”

周餘梨酒醒了，腿軟地推開他。踏著高跟鞋，略顯慌亂地跑出了酒吧。

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胸口還在不斷起伏著，半天了才注意到，裴歸綰的存在。

“今天這事，還希望裴媽幫我和靳淮保密。”

裴歸綰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見狀，周餘梨喋喋不休地繼續，和裴歸綰說著，回國之後，蘇靳淮對她多好，她對蘇靳淮的感覺，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裴歸綰靜靜地聽著，心中早已麻木。

誰也沒有料到，車窗上會突然懟上一張大臉。壯漢猙獰著表情，用鐵錘砸著玻璃。

下一秒，“砰”的一聲巨響，他被人狠狠掄到了地上。可玻璃卻在這一瞬間，爬滿了蜘蛛網的曲線。

碎裂聲響起時，裴歸綰的脖頸被尖銳的指甲狠狠劃了一道，耳側傳來周餘梨的尖叫聲。

天旋地轉間，她的背部，突然傳來劇痛。

後背的衣裳仿佛和著碎片，嵌入了肉裏，疼得她視線模糊，喘不過氣。

蘇靳淮拉開車門的一瞬間，臉色一凜。

指尖微不可察地發顫，他下意識地傾身，要來探查裴歸綰的傷勢。

“阿淮......”躲在裴歸綰身下的周餘梨，突然哽咽地紅了眼睛，“......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毀容了......”

蘇靳淮的動作立刻調轉了方位，他把周餘梨小心翼翼地公主抱出來，“我帶你去醫院！”

“我沒事，多虧了裴媽。還好有她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拿什麼擋玻璃。”

裴歸綰艱難地抬起頭，簡直氣笑了。

她看向周餘梨，沙啞著開口，“和我道歉。”

周餘梨一怔，臉上青白交替，落下淚來。

看見周餘梨的眼淚，蘇靳淮蹙起眉，嗓音沉得像地獄裏的閻羅。

“餘梨和你道謝了，還不知足？”

“受傷了就去醫院，別在這咄咄逼人。”

裴歸綰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嘴唇無法控製地輕顫，可蘇靳淮沒再分給她半分目光。

扔下一句，趕快去醫院檢查，便頭也不回地，抱著周餘梨離開了。

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裴歸綰一瘸一拐地下了車，鮮紅浸透了她的白衣服。

從遠處看，她的背上像盛開了彼岸花。絢麗奪目，卻......花期短暫。

就好像她和蘇靳淮的感情。

她忽然笑了，笑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