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歲那年,我被選中成為江家兒媳。
照顧他患有自閉症的小兒子。
四年來,我和江辰晏有名無實。
江斯淮也從不肯喚我一聲媽媽。
直到江辰晏的女秘書出現,
江斯淮露出難得的笑臉,張開懷抱,
喊出四年來第一聲“媽媽”!
我知道,到了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1
“滾出去!我討厭你!”
尖叫聲刺破耳膜。
堅硬的玩具火車頭,狠狠砸在我額角。
劇痛炸開,溫熱的血混著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
麵前,我養了五年的孩子,正用一種看仇人般的眼神,死死瞪著我。
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還沒來得及擦掉臉上的血,江辰晏已經衝了進來。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抱起尖叫的江斯淮,聲音冷得像冰錐。
“你就是這麼當媽的?”
他終於回頭,目光掃過我額角的傷口,沒有半分心疼,隻有毫不掩飾的厭煩。
“滾下去,別在這裏礙眼。”
我的心,被他這句話狠狠刺穿。
我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傭人,狼狽地走出兒童房。
這個我付出了整整五年青春的家,此刻卻像一個巨大的牢籠。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攥住了我。
我將要失去一切了。
斯淮......他會喊別人媽媽嗎?
這個念頭一起,我的心臟疼得幾乎要痙攣。
樓下,我撞進一個柔軟的懷抱。
一股清甜的香水味。
我狼狽抬頭,看見一張妝容精致、笑意盈盈的臉。
女人穿著一身淺藍色套裙,優雅得體。
她扶住我,笑得溫柔又無害,“江太太,您沒事吧?我是阿衍的助理,今天順路來看看小少爺。”
阿衍......
叫得多麼親密。
她的眼睛彎彎,像勝利者在打量我的狼狽。
2
我推開門的動作,僵在半空。
門縫裏,我照顧了四年的孩子,正伸著雙臂,朝著一個陌生的女人。
“媽媽的......味道。”
斯淮稚嫩的聲音,像一根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
女人似乎也愣住了,下意識看向江辰晏,然後才有些遲疑地抱過孩子。
“媽媽?”斯淮依賴地蹭著她的頸窩,滿足地喟歎。
轟的一聲。
我整個世界,瞬間崩塌。
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連呼吸都帶著血腥的痛。
江辰晏的聲音有些幹澀:“斯淮,這不是媽媽,是沈阿姨。”
可斯淮卻固執地搖頭,把臉埋得更深:“媽媽!”
我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推開門。
三個人的目光齊齊落在我身上,像三道利刃。
我伸出手,想從那個女人懷裏抱回斯淮。
可斯淮卻像看到了什麼臟東西,猛地扭過頭,尖銳地拒絕:“不要,你!”
兩個字,將我釘在原地。
所有的血液衝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一股無地自容的羞恥感,幾乎將我淹沒。
江辰晏一聲輕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尷尬。
“這是沈妍,我的助理。”
隨即,他才像想起我一般,補充道:“我太太,顧汐玥。”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目光落回我兒子身上,我強壓著喉間的哽咽:“斯淮,該吃藥了。”
他卻把臉埋在沈妍的肩上,用盡全身力氣喊:“要......媽媽,喂!”
扶著門框的手指劇烈地顫抖,堅硬的藥瓶在掌心硌出深深的血痕。
沈妍身上那股高級的香水味,混著房間裏熟悉的奶香,交織成一張令人作嘔的網,勒得我太陽穴一陣陣抽痛。
“江太太,要不讓我試試?”沈妍轉過頭,對我露出一個勝利者般、帶著甜美梨渦的笑。
“我弟弟小時候,也總是我喂他吃藥。”
她話音剛落,斯淮竟突然摟住她的脖子,發出一串清脆的咯咯笑聲。
那笑聲,我從未聽過。
四年來,他從未對我這樣笑過。
江辰晏的眼神柔和下來,默許地將藥瓶遞過去。
沈妍伸手去接,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江辰晏的手背。
那一幕,刺得我眼眶發酸。
她哼著我沒聽過的搖籃曲,將盛著褐色藥液的勺子遞到斯淮嘴邊。
這一次,他沒有哭鬧,沒有掙紮,乖巧地張開嘴,一飲而盡。
哢嚓。
我清晰地聽見,心裏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四年,整整四年,日日夜夜的陪伴,換不來他一個笑臉,卻抵不過這個女人出現的幾分鐘。
心臟像是被活生生撕開一道血口,冷風呼嘯著灌進去。
我緩緩蹲下身,視線與斯淮齊平,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斯淮,為什麼......叫沈阿姨媽媽?”
沈妍抱著孩子的手臂一緊,臉上卻依舊是那副無辜又溫柔的神情:
“江太太,您別誤會。大概是......我身上的味道,讓斯淮覺得親近吧。”
我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
“所以,比照顧了他四年的我,還要親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