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宴會廳根本就打不到車,外麵下起了小雨,我隻能一瘸一拐地走下山。
我突然想起一年前的夏夜,那時我腳踢到了床腳,隻是流了一點血,他便如臨大敵一般,將我抱去醫院。
那晚下著瓢潑大雨,他把我裹在他的外套裏,自己卻淋得渾身濕透。
那個破舊的城中村,深夜根本打不到車。
他就那樣抱著我,一步一步,在電閃雷鳴的暴雨裏,走了整整十三公裏,找到了一家還亮著燈的社區醫院。
我的腳趾隻是簡單消毒貼了個創可貼,他卻緊張得像是天塌下來。
那時的他說:“文文是我最珍視的寶貝,哪怕是一點磕了碰了都不行。”
可如今。
我的腿被燙的走都走不動,他有三個司機,八輛豪車,卻不肯送我一程。
我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家的,隻記得晚上我發高燒痛醒,發現腳上的血泡和襪子黏在一起,痛得我流下眼淚。
就在我掙紮著想爬起來找點水喝時,出租屋那扇並不牢靠的鐵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是周釗。
他滿身疲憊地走進我的出租屋,身上宴會的名貴煙酒氣息,和一身嶄新正裝。
和我的破敗出租屋毫不相配。
“找你好久,怎麼跑回這破地方來了?”
破地方?
心口被這三個字狠狠刺了一下。
這“破地方”,曾是我們相依為命的唯一港灣,是他無數次抱著我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的蝸居。
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衝上鼻腔。
我死死咬住下唇,將那點可悲的依賴和軟弱狠狠咽了回去。
現在的周釗,西裝革履,身處雲端,早已不是那個會抱著我在雨夜裏奔跑、會和我分食一塊饅頭還傻笑的大男孩了。
“你來找我幹什麼?”
我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找你道歉。”
周釗的話讓我錯愕。
我以為他知錯悔改。
可下一秒,他竟然掏出了手機界麵,上麵顯示正在和趙婉文通話中。
他舉著手機,遞到我麵前,語氣裏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寬容:
“文文覺得,你昨天在餐廳和宴會上,傷害了她的好意,也讓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腿上的紗布,莫名有些煩躁:“她心地善良,不想追究。但你,該向她道個歉。”
“現在,就在電話裏,跟文文說聲‘對不起’,這件事,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