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一名侍衛慌張跑來:“陛下!邊境信使已到宮門外,但丞相大人攔著不讓進,說......說陛下需要冷靜......”
陸時景眼中殺意驟現:“傳朕口諭,將那信使押入詔獄。丞相若敢阻攔,一並下獄!”
“陛下三思!”方遠急急叩首,“丞相乃兩朝元老,若因此事......”
“滾!”陸時景一腳踹翻屏風,“都給朕滾出去!”
待人退盡,陸時景踉蹌著走到內室,從枕下摸出一方素帕。
我湊近一看,呼吸為之一窒息......
那是我的帕子,邊緣繡著小小的魚紋,角落裏還沾著已經發黑的血跡。
這是晗兒咳血時,我用來為他擦拭的帕子,他向來不喜晗兒,此物怎會在他手中?
陸時景將帕子貼在鼻尖,深深吸氣,仿佛在捕捉早已消散的氣息。
他的肩膀微微發抖,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脆弱。
“沈稚魚......”他低聲呢喃,“你休想騙朕......”
我忽然想起沈窈死的那天。
她下毒妄圖謀害我母親,被抓後,父親為了家族名譽,隻是讓她自盡以全名節。
卻沒想到,沈窈飲下毒酒前,塞給宮人一封遺書。
那封信後來被呈給陸時景,成了壓垮我們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
【陛下明鑒,家姐為攀龍附鳳,不惜在陛下酒中下藥。臣女得知此事,羞愧難當,無顏麵對陛下,唯有一死以謝天下......】
多可笑啊。
明明是太後設局,卻成了我的罪狀。
因為陸時景不信我,我曾跪在他的腳下告訴他不是我,他卻說我“慣會撒謊,不足為信。”
而沈窈,那個從小恨我入骨的庶妹,臨死還要用最惡毒的方式離間我和陸時景。
“你以為朕會在乎?”陸時景突然對著空氣說話,嚇了我一跳。
“你與陸時遙那些苟且,真當朕不知道?”
我這才意識到,他是在想象與我對話。
“他死後,你為他戴孝三年。”陸時景冷笑。
“三年啊,沈稚魚。朕登基大典那天,你一身素縞站在命婦之首,是在打朕的臉嗎?”
我震驚地看著他。
原來他一直在意這個?
我為陸時遙戴孝,隻因他是我少時摯友,後為主仆,陸時遙臨終最大的願望便是成全我的一片癡情——
將我托付我給眼前的帝王。
是的,陸時遙一直知道,我心悅陸時景,從見他第一麵開始。
而我從未想過,陸時景會因此誤會了我和陸時遙的關係,將此視為背叛。
“陛下!”方遠去而複返,臉色慘白。
“信使說......他們在城牆下找到了......找到了皇後娘娘身佩戴的玉佩,已經呈到宮門外了。”
陸時景如遭雷擊,踉蹌後退幾步,撞翻了陸時遙的靈位。
檀木牌位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拿......來給朕看。”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當那枚染血的魚紋玉佩被呈上時,我見陸時景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它。
那是我及笄時父親所贈,自我入宮從未離身。
“假的。”陸時景突然將玉佩狠狠砸向牆壁,“這賤人為了騙朕,連這種把戲都使得出來!”
玉佩在牆上撞得粉碎,碎片四濺。
有一片劃過陸時景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傳旨,”他抬手抹去血跡,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
“若三日內皇後不現身,朕就殺了晗兒。朕倒要看看,她還能躲到幾時!”
我飄在空中,看著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人,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他要對晗兒做什麼?
那個體弱多病的孩子,才五歲就已嘗盡世間冷暖。
若陸時景將對我恨意發泄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