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咳咳！”顏凝捂著心口猛咳，嘴角滲出鮮血。

聞聲，裴修瑾推門而入，盯著那抹刺目的紅，眉頭緊鎖：“如今，你身子怎麼差成這樣？”

顏凝迅速用袖子抹去血跡，強撐著搖頭：“無妨......多謝王爺關心。”

裴修瑾眸色一沉。

他以為會看到眼淚或哀求，她卻什麼都不說。

不知為何，心口堵得發慌，他冷笑一聲：“不就是小產，何必裝腔作勢？”

顏凝張了張嘴，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爺！王妃暈倒了！”

裴修瑾臉色驟變，匆匆轉身離開。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顏凝垂眸，苦澀一笑。

往後幾日，她獨自在破院中修養。

聽說素兮舊症複發，裴修瑾整日悉心照料，親自上山采來懸崖邊的草藥，連夜熬煮......

樁樁件件傳入耳中，她沉默以對。

八月初九，顏凝生辰。

廚房裏，她帶著白枝揉著麵團，眼前卻浮現往昔。

往年此時，裴修瑾會早早準備，親自下廚為她煮一碗長壽麵。

他端著麵，笨拙地捧到她麵前：“隻要凝兒喜歡，每年都給你做！”

熱水滾沸，麵條下鍋。

顏凝望著蒸騰的熱氣，恍惚看見裴修瑾係著圍裙在灶台前手忙腳亂，鼻尖沾著麵粉也顧不上擦。

麵條出鍋，清湯上飄著幾片菜葉。

她低頭吃了一口，眼淚砸進碗裏。

“公主......”白枝紅著眼眶遞來帕子。

院外突然鑼鼓喧天。

一隊仆役抬著十幾個紅漆木箱進來，為首的掌櫃恭敬行禮：“王妃娘娘，這是王爺特意為您準備的生辰賀禮！”

顏凝愣住，擺手解釋：“你們送錯人了，我不是......”

掌櫃笑道：“這些西域香料和南海珠寶，王爺半年前就親自挑選了，說要送給心愛的王妃！”

顏凝指尖一顫。

往年裴修瑾確會送這些，那時她確是他的心上人。

可如今，她既非王妃，亦非心上人......

她隨手拿起最上麵一枚玉佩，上麵赫然刻著“素兮”二字。

“砰！”門被猛地踹開！

素兮帶著一群嬤嬤丫鬟闖進來，看到滿桌賀禮，嬤嬤指著她鼻子怒斥：“好大的膽子！竟敢偷拿王妃的東西！”

顏凝眉頭緊鎖：“是下人送錯......”

素兮眼角瞬間掛上淚珠：“姐姐若是喜歡，妹妹可以送旁的給你......可這些，是王爺親自為我挑選的......”

“我沒有拿！”顏凝放下玉佩，“是他們送錯了......”

“賤人！”嬤嬤不由分說，巴掌狠狠扇下！

“你還當自己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不過是個低賤的妾！”

顏凝被打得偏過頭，嘴角滲出血絲。

她掙紮著想推開嬤嬤，卻見素兮突然變了臉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拽去：“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素兮聲音帶上哭腔，“可我是真心愛王爺的......”

下一瞬，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死死攥住顏凝手腕！

“哢嗒！”劇痛襲來，腕骨似要碎裂！

顏凝不可置信地抬頭，對上裴修瑾冰冷的眼睛。

“王爺，”素兮柔弱地跌進他懷裏，“是我不該來惹姐姐生氣......”

裴修瑾心疼地摟緊她：“胡說！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她不過是個賤妾，我怎舍得罰你？”

他轉向顏凝，眼神如刀：“誰給你的膽子對素兮動手？”

顏凝疼得眼前發黑，嗓音嘶啞：“王爺為何......隻聽她一麵之詞？”

“還敢頂嘴？”裴修瑾眉頭緊鎖，厲聲嗬斥，“以下犯上！家法伺候！”

顏凝怔住。

當年她初入楚國，險些破壞祭祀，裴修瑾將罪名盡數攬下，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隻為護她平安。

如今，下令對她動刑的，竟是他自己......

顏凝緩緩閉眼，不再言語。

再過七日，藥效發作，皇兄便能接她回家。

從此，與裴修瑾......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