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陰陽眼,拜師學藝後更能頌歌祈福。
十五歲那年,少年帝王命不久矣,我被連夜送入宮中。
我高歌一曲,情真意切,求得閻君允許我和他說最後一句話。
此後十年,我閉口不言,生生為他續了十年命。
為了報恩,他迎我為妃,夜夜留宿,我強撐著身體的不適也要在睡前封住口,生怕在睡夢中言語,醒來看到帝王的屍體。
作為延長壽命的代價,帝景珩每活一天都要從我的生命裏加倍扣除,短短十年,我竟老了三十歲。
後來江南水患,西北流寇,我雖未開口,卻為了保家國無恙,一次次獻祭壽命。
我為了景國油盡燈枯,帝景珩卻嫌棄我人老珠黃,為了保住妖妃腹中的鬼兒,殺我宮中百人,逼我頌歌祈福。
......
“蘇婉鶯,隻要你頌歌祈福,連朕的命都能救,為何保不了她腹中孩兒的命。”
帝景珩摟著自己的妖妃,手中長劍揮過,又砍下了一個太監的人頭暴怒的說道。
我閉了閉眼,不忍再看。
帝王之家多殺戮,到了帝景珩這一代更是隻有這一位皇子。
帝景珩一死,無龍氣加持的景國必亡,所以我寧願誆騙閻君也要為他續上十年的命。
可正因如此,帝景珩作為十年前就該死的人,是不可能有子嗣的。
所以哪怕帝景珩再努力繁衍,也無濟於事。
可不知那妖妃用了什麼古怪方法,竟然懷上了鬼胎。
“陛下,我的肚子好痛,是不是孩子出什麼問題了。”
“一定是她!她那個老妖婆沒法為陛下開枝散葉,所以嫉妒我,要害我!”
葉璿因靠在帝景珩懷裏撒嬌,用力抓緊他胸前的衣服,在帝景珩唇邊蹭了一個吻。
帝妃恩愛的景象,卻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還記得我剛入宮的時候,帝景珩夜夜留宿,每日晨起時我也這樣沒力氣地靠在帝景珩懷中。
他會先為我穿好衣服,輕輕摸著我的小腹,幻想著那裏會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那時的我每夜會封住自己的嘴,哪怕被折騰的爬不起來我都不敢忘記,有一次實在太累太困,嘴裏塞的棉花堵住了氣管,我差點無知無覺死在了夢中。
是帝景珩半夜驚醒,發現我呼吸微弱,才救了我一命。
那時的他明知有問題,仍然順著我,不過問我的秘密。
直到發現我的生長速度異於常人,一開始還能笑著誇我長開了,成熟了,更漂亮了,後來發現我的衰老同樣快速,漸漸地,宮裏的妃子多了起來。
“蘇婉鶯!你到底唱不唱!”帝景珩抓住旁邊的杯盞砸向我,打斷了我的回憶。
幾個侍衛按住我,避無可避之下,我的額角有鮮血流下,眼睛充血,整個人怪異可怖。
帝景珩先是被我的模樣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似乎覺得對我下手狠了些,緩步走到我的身前,半蹲著查看我的傷勢。
我不禁想起曾經的帝景珩,那個連我不小心刺繡戳破了手指,都會命人收走我殿中所有尖銳物品的郎君。
甚至一個作為皇帝,按照我畫的圖樣,接手我的半成品,繡了一雙鴛鴦。
那段時間帝景珩手上的傷就沒斷過,任憑大臣們喊著有傷龍體也沒有停止。
曾經的美好曆曆在目,帝景珩對我軟了聲音,帶上了幾分乞求。
“蘇婉鶯,隻要唱一曲,讓璿因肚子裏的孩子能夠平安生產就好。”
“事成之後,我封你為皇後,如何。”
我用力掙脫出雙手,努力打著手語。
“我唱歌、也沒用、她的孩子、天理不容。”
最後四個字,旁邊的翻譯嬤嬤也不敢亂言。
見狀,我用手指沾了額上鮮血,在地上一筆一劃寫下“天理不容”。
帝景珩怪笑一聲,抬手抽出侍衛身側的寶劍,用力一揮斬斷了我寫字的手指。
十指連心,我疼的瑟縮起來,恍惚間卻聽見上方傳來一道聲音。
“蘇婉鶯,你真有本事,為這個王朝生生續了十年的命。”
“可那又如何,毀滅的腳步不會因你而停下,帝景珩的王朝終將覆滅。”
我努力抬起頭,對上軟榻上妖妃的視線。
是傳音入密,連我都沒學會,原來她的本事這麼大,才能懷上鬼胎。
見我目露凶光,帝景珩微微側身,擋住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