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笙臉上的溫和淡了幾分,他皺起眉,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為難。
“芸霧,你這樣......真讓我很為難。”
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溫柔。
“這房子的產權本來就是我們共有的,清野懷著身孕,身子骨弱,不過是暫住幾天,你何必這麼和孕婦較真?”
阮芸霧看著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麵前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
“顧以笙,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直接嗎?”
“什麼話?”顧以笙挑眉,似乎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反而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我們分手吧。”
五個字,像一塊冰投入滾油。
顧以笙臉上的笑意凝住了,隨即化作一聲輕淺的嗤笑。
“分手?就因為清野住進來?芸霧,既然你那麼愛我,你就該為我改改你這性子了。”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你看清野,出身林氏名門,卻從不驕縱,待人接物總是得體大方。你如果肯多學學她,我平時也願意多帶你參加一些家族聚會什麼的,而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左右為難。”
“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成年人的世界,總要懂些分寸。”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臉頰,眼神裏滿是施舍般的包容。
“滾開!”
阮芸霧猛地偏頭躲開,手背狠狠揮開他的手。
她後退兩步,脊背挺得筆直。
“顧以笙,我再說最後一次。”
“我們已經結束了!”
她眼底的決絕刺得顧以笙心頭一跳,可這微妙的不安隨後隨即被更深的不耐覆蓋。
“芸霧,適可而止吧。”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淡淡的不耐,像在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
“非要鬧到彼此難堪嗎?清野還在這裏,你就不能體麵些嗎?”
兩人正僵持著,身後的林清野趁著他們不注意,扶著樓梯扶手,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砰!”
沒幾秒,二樓傳來了一聲東西被摔碎的巨響!
這聲音使阮芸霧渾身一震,內心萌生出不好的預感。
她幾乎是踉蹌著衝上樓,林清野剛剛進入的,就是她的房間!
推開門的瞬間,她眼前一黑。
林清野正站在梳妝台前,腳下是碎裂的玉鐲。
那是母親昏迷前最後給她的東西。
“戴著它,媽就一直在。”
她甚至能想起母親當時枯瘦的手指劃過玉鐲時,眼裏的不舍與牽掛。
可現在,它卻成了一地碎片。
“嘖嘖。”
林清野慢條斯理地踢了踢地上的碎片,嘴角勾著惡毒的笑。
“什麼破爛玩意兒,一摔就碎,跟它主子一樣廉價。”
她從口袋裏摸出枚硬幣,彈到碎片堆裏,硬幣滾了幾圈停下,發出刺耳的輕響。
“喏,賠你的。夠你買十個八個這種地攤貨了。”
“你這個瘋子!”
阮芸霧渾身發抖,血衝上頭頂,眼前陣陣發黑。
她撲過去,想撕爛那張得意的臉,手腕卻被人從身後死死攥住。
隨即一股巨力傳來,她整個人被甩出去,後背狠狠撞在書桌棱角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還沒等緩過勁,額頭又撞上桌沿,溫熱的液體順著眉骨往下淌,糊住了她的眼睛。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張牙舞爪的,哪有女人該有的樣子?”
顧以笙衝到林清野身前,將她護得嚴嚴實實,“清野懷著身孕,就算有什麼不妥,你也該體諒些。”
阮芸霧趴在地上,額頭的血糊了滿臉,視線裏一片紅。
她能感覺到血順著臉頰往下滴,滴在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疼嗎?疼。
可心口的疼更甚,像有無數根針在紮,密密麻麻,痛到麻木。
她抬起頭,看向顧以笙,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一個字。
原來在他眼裏,她就是這樣一個瘋子。
顧以笙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額頭上,瞳孔猛地收縮。
他想起她以前磕破點皮,都會委屈地撲進他懷裏撒嬌。
她還是留疤體質,每道傷疤都會留很久。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顧以笙感覺到一陣心疼。
“芸霧......”
他聲音發啞,上前一步,蹲下身,伸手想去碰她的額頭,指尖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你怎麼樣?我......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你別哭,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皮膚時,身後突然傳來林清野淒厲的哭喊。
“以笙......我肚子疼......好疼......”
顧以笙的手猛地頓住。
“救救我......孩子......”
林清野捂著小腹,聲音氣若遊絲,眼神卻死死勾著顧以笙。
“清野!”
顧以笙像被抽走了魂魄,隻猶豫了一秒,他就收回了剛剛伸向阮芸霧的手。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撲到林清野身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聲音裏的慌亂幾乎要溢出來。
“別怕,我在!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那我呢?顧以笙。”阮芸霧的聲音帶著哭腔。
而顧以笙抱著林清野的手愈發用力,他在門口頓了頓,隨後閉上眼,不再看阮芸霧,而是頭也不回地衝下了樓。
房間裏隻剩下阮芸霧一個人,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緩緩閉上眼。
徹底死了,這顆愛了他五年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