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楚府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將喜色映得格外刺眼。
遠處的廂房內,陣陣曖昧的喘息聲透過窗欞,飄散在寂靜的院子裏。
楚摯蕭坐在石階上,一壺烈酒握在手中,仰頭灌下一口。
辛辣的液體滾過喉嚨,卻澆不滅心底的寒意。
他聽著那不堪入耳的聲音,眼神淡漠,仿佛與自己毫無關係。
“嗬......”
他輕笑一聲,又飲了一口酒。
禮書悅於他,已是陌路。
酒壺見底時,他起身,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祠堂。
推開門,燭光幽幽,映照著無數將士的牌位。
這些都是隨他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兄弟。
他拿起一旁的布巾,輕輕擦拭著牌位上的塵埃,指尖撫過每一個名字,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老李,當年若不是你替我擋下那一箭,我早已命喪黃泉......”
“小趙,你說要回家娶媳婦的,可惜......”
他的聲音很低,仿佛在與老友敘舊。
擦到最後一個牌位時,他的手頓了頓。
“兄弟們,等我。”
他低聲道:
“待她走後,我便去塞外,與你們作伴。”
就在這時,祠堂的門被推開,一陣冷風卷入。
“摯蕭。”
禮書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楚摯蕭沒有回頭,依舊專注地擦拭著牌位,語氣平靜:
“洞房花燭夜,新娘子跑來祠堂,不合適吧。”
禮書悅抿了抿唇,走上前:
“我有話對你說。”
“說。”
她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惱怒:
“你就不能看著我說話?”
楚摯蕭這才轉身,目光冷淡地掃過她。
她的嫁衣還未換下,發髻微亂,脖頸間隱約可見紅痕。
他移開視線,淡淡道:
“說完了嗎?”
禮書悅被他這副模樣刺痛,聲音提高了幾分:
“楚摯蕭!你到底在鬧什麼?我們已經和離了,我和秦俞在一起,你有什麼資格擺出這副樣子?”
“我沒鬧。”
他依舊平靜:
“你的事,與我無關。”
“無關?”
她語重心長地勸道:
“楚摯蕭,別鬧了,我知道你吃醋,可他是個天閹之人,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楚摯蕭隻覺得可笑。
禮書悅語氣稍緩:
“你為何深夜在此?”
“祭奠故人。”
他指了指滿堂牌位:
“若你覺得礙眼,我這就走。”
禮書悅一噎,胸口劇烈起伏。
她本以為他會憤怒、會質問,甚至卑微地挽留她,可他竟如此冷漠,仿佛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你變了。”
她咬牙道。
楚摯蕭扯了扯嘴角:
“是啊,變了。”
沉默片刻,禮書悅突然軟下聲音:
“摯蕭,其實我......”
“不必說了。”
他打斷她:
“回去吧,秦俞還在等你。”
她盯著他的眼睛,試圖找出一絲往日的柔情,可那雙眸子裏隻有深不見底的冷寂。
“好,很好!”
她猛地轉身,卻在門口停下,背對著他道:
“七日後九星連珠,秦俞一個人在這裏孤苦無依,我想帶秦俞回現代,你會同意的對吧?”
楚摯蕭沒有回應,隻是重新拿起布巾,繼續擦拭牌位。
禮書悅等了片刻,終究沒等到隻言片語,憤然離去。
祠堂再次恢複寂靜,唯有燭火輕輕搖曳。
楚摯蕭放下布巾,望著牌位低聲道:
“兄弟們,再等等我。”
他走出祠堂,抬頭望向夜空。
繁星點點,仿佛在無聲地見證這一切。
七日後,她將帶著新歡回到現代,而他,將遠赴塞外,了卻殘生。
這樣也好。
他輕笑一聲,邁步踏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