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林夭夭和謝泉被放了。”
黑甲衛跪在門外,聲音壓得極低,卻像一把刀狠狠紮進林稚的心口。
她指尖一顫,藥碗“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藥汁濺濕了裙角。
陳擎臉色驟沉:
“誰放的?”
“陛下親自下的旨。”
黑甲衛抬頭,麵露難色:
“林家主進宮麵聖,說......說林姑娘瘋癲成性,自毀禦賜勳章栽贓嫡姐,還、還勾引侯爺,意圖禍亂朝綱......”
林稚猛地攥緊被褥,指節泛白。
她早該料到。
林家樹大根深,豈是那麼容易倒的?
陳擎一腳踹翻案幾,茶盞碎了一地:
“放屁!”
林稚卻輕輕拉住他的袖子,抬頭時,眼裏已蓄滿淚水:
“侯爺,別為了我......得罪陛下。”
她聲音輕顫,像風中殘燭,明明恨得發抖,卻偏要裝得懂事。
陳擎胸口發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林稚,你當真甘心?”
她睫毛一顫,淚珠滾落:
“不甘心......又能如何?”
皇宮,禦書房。
林家主跪伏在地,聲淚俱下:
“陛下明鑒!臣那嫡女自小瘋癲,她娘死後更是變本加厲,不僅屢次陷害夭夭,如今竟連禦賜之物都敢毀壞......”
龍案後,皇帝摩挲著茶盞,目光晦暗不明:
“陳擎可不是好糊弄的。”
“臣豈敢欺君!”
林家主重重磕頭:
“那丫頭最會裝可憐,侯爺一時被她蒙蔽......”
皇帝冷笑一聲:
“你的意思,是朕的定北侯眼瞎?”
林家主冷汗涔涔:
“臣不敢!隻是......”
他忽然壓低聲音:
“侯爺近日頻繁調動黑甲衛,似有異動......”
皇帝指尖一頓。
侯府。
“侯爺!”
副將急匆匆闖進來:
“陛下口諭,命您即刻停職反省,不得再插手林家之事!”
陳擎眸色驟冷:
“理由?”
副將低頭:
“陛下說......您被女色所惑,失了分寸。”
林稚猛地站起來,又虛弱地晃了晃。
陳擎一把扶住她,卻聽她哽咽道:
“是我連累了侯爺......”
她掙開他的手,踉蹌著往外走:
“我這就回林家......”
“站住!”
陳擎一把拽回她,力道大得讓她撞進懷裏。
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頭:
“演夠了沒有?”
林稚瞳孔微縮。
“從枯井到勳章,哪一步不是你算計好的?”
陳擎冷笑:
“現在裝什麼犧牲?”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淚如雨下:
“侯爺知道......我在利用您?”
“不然呢?”
林稚忽然笑了。
她踮起腳,唇幾乎貼在他耳邊:
“那侯爺......為何還要幫我?”
陳擎呼吸一滯。
林府大門。
夭夭扶著謝泉下車,鬢邊簪著新打的鳳釵,笑得明媚:
“阿泉,我說什麼來著?父親一出馬,陛下立刻放了我們!”
謝泉臉色陰沉:
“陳擎不會善罷甘休......”
“怕什麼?”
夭夭撇嘴:
“陛下已經厭棄他了,至於林稚......”
她笑容一冷:
“看我怎麼收拾那個賤人!”
話音未落,大門“砰”地被人踹開。
陳擎抱著林稚大步踏入,黑甲衛魚貫而入,瞬間包圍庭院。
林稚裹著雪白狐裘,小臉慘白,唇上卻塗了嫣紅的胭脂,像雪地裏綻開的血梅。
“侯爺這是何意?”
林家主強作鎮定。
陳擎看都沒看他,徑直把林稚放在主座上,單膝跪地替她攏了攏衣襟:
“冷嗎?”
林稚怯怯搖頭,目光掃過僵住的夭夭,忽然“啊”了一聲:
“姐姐的簪子......”
她歪頭,笑得天真:
“好像是用我娘的嫁妝打的呢。”
夭夭臉色大變:
“你胡......”
“林大人。”
陳擎慢條斯理地起身:
“本侯奉旨停職,特來貴府......”
他緩緩抽劍:
“討債。”
劍光如雪,架在了林家主脖子上。
“侯爺!”
謝泉厲喝:
“你想抗旨不成?”
陳擎勾唇:
“誰說本侯要動手?”
他忽然把劍塞進林稚手裏:
“是她要討回亡母的嫁妝。”
“少一件。”
他俯身,在林稚耳邊低語,目光卻盯著麵如土色的林家人:
“殺一個。”
林稚握緊劍柄,在滿院驚駭的目光中,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