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家門,冷風一吹,我清醒了許多。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我的“上家”,張姐。
“小冉,西郊有個活兒,急單,三小時,五萬。”
“雇主是做生意的,家裏老太爺走了,要求高,必須哭出“感覺”。你行不行?”
我回了一個字。
“行。”
打車去張姐說的地方,換上一身備用的黑色素服。
張姐遞給我一瓶水和一個小小的信封。
信封裏是逝者的生平簡介。
我靠在牆角,麵無表情地看。
王老先生,享年八十八,白手起家,一生坎坷,晚年卻因子女爭產而鬱鬱寡歡。
張姐拍拍我的肩。
“小冉,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別人是幹嚎,你是真能共情。”
我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
共情?不
我哭的從來都不是別人。
而是我自己。
哭我死去的愛情,哭我那不成器的丈夫,哭我這像笑話一樣的婚姻。
想到陳旭剛才那張屈辱又憤怒的臉,我的眼淚就快下來了。
正好。
省了醞釀情緒的功夫。
我走進靈堂,按照規矩,跪在蒲團上。
看著遺像上陌生的老人,我想起了我那失敗的婚姻,想起了陳旭的背叛,想起了壓在我身上快要喘不過氣的兩百萬債務。
悲從中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我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
哭聲裏有悔恨,有不甘,有絕望。
周圍的孝子賢孫們被我的情緒感染,也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整個靈堂裏,一片悲聲。
三個小時後,我嗓子啞了,眼睛腫得像核桃。
雇主很滿意,當場結了賬,還多給了一萬的紅包。
“姑娘,謝謝你。我爸走得不孤單。”
我捏著那六萬塊錢,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還剩下最後二十萬了。
馬上就還清了。
到時候,我就能挺直腰板告訴陳旭。
“你的債,我還完了。我們兩不相欠。”
可現在,他卻要跟我離婚。
也好。
我打開手機銀行,把剛到手的六萬塊,連同卡裏剩下的十四萬,湊足二十萬,轉到了最後一張信用卡還款賬戶裏。
“叮”的一聲。
您的欠款已全部結清。
我看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兩百萬。
整整一年。
我終於,自由了。
我走出殯儀館,天已經黑了。
我不想回家,那個家,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