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王大娘收了顧言澈足夠多的銀子，加上她心善勤快。

屋子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家裏似乎還像從前那樣。

我的魂魄四處飄著。

看到顧言澈臨摹了一半的字帖放在桌子上，紙張已經泛黃。

往日，我最喜歡趴在旁邊看他寫字，他總對我寵溺地笑，耐心地教我認字。

廚房裏的米袋子被老鼠咬了幾個破洞，角落處，還有一隻老鼠探著腦袋。

我想起上次我被突然竄出來的老鼠嚇了一大跳，顧言澈將我按在懷裏柔聲安撫。

院子裏的秋千早就破敗不堪，認真觀察的話，還是依稀可以看見紅色的漆麵。

我最喜紅色，顧言澈卻覺得原木更好，秋千架搭起來時我們各執一詞，後來他說，小生但憑娘子吩咐。

......

這個家裏承載了我和顧言澈全部的記憶。

因為我，這美好的一切都被打碎了。

三年了，自責和愧疚像一塊巨石沉沉壓在我的心裏。

我隻有找到他，才可以彌補這一切。

可如今，顧言澈死生未定，人海茫茫，陰陽兩界，我又該去哪裏尋他。

我站在十字路口舉棋不定。

眼前卻突然竄出兩道身影——黑白無常。

“魚娘，你既已身死魂離，便該隨我等歸去。飲下孟婆湯，盡忘前塵，輪回轉世。”

我向後退了一步，“不，我不能跟你們走。”

黑白無常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語氣卻帶著不容人拒絕的意味，“你隻能跟我們走。”

我從未見過這種場麵，下意識地咬咬牙，衣袖翻飛間帶起一股陰風，迅速向後飛掠。

回頭確定他們沒有追上來時才鬆了一口氣。

一張巨大的網從天而降，我被縛在裏麵動彈不得。

“這是縛魂網，你越掙紮，靈魂便會越痛。”白無常冷聲提醒我。

可如今我再顧不得其他，跪下來磕著頭哀求，“我尚有執念未消，求你們給我個機會讓我再見他一麵。”

執念越深，越難以入輪回，眾生怨念聚集，才有了如今陰森可怖的地府。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你且將那人的名字說與我們聽。”

“顧言澈。”

白無常翻著生死簿，“顧言澈，他如今尚在人世。”

心裏的石頭重重落了地，歡喜過了頭，我竟然掩麵痛哭。

“太好了，顧言澈還活著，隻要他活著就好。”

“求你們，讓我最後再看他一眼，隻一眼便好。”

黑無常幾乎隱匿在黑夜裏，聲音陰森森地讓人頭皮發麻，“你如今已經身死，在世間多停留一日，魂魄便會消散幾分，直至徹底魂飛魄散。”

我磕拜在地，“我甘願受魂飛魄散之苦，隻求你們讓我見他最後一麵。”

白無常搖著頭，“癡兒，那便如你所願。”

黑白無常掌管陰間之事，要尋一個活人，也花了不少時間。

最後飄過東海時，我隻剩了一縷遊魂。

這裏的漁村，家家戶戶門口都晾曬著漁網，小魚仔在太陽下被晾曬成魚幹，小孩卷起褲腿在沙灘上跑來跑去。

嶄新的“喜”字貼滿了村落，村裏的樂師們敲鑼打鼓，婦女們換上了新衣服，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村裏有人要娶親了。

我飄至村東頭，卻不敢再上前一步。

白無常推搡了我一下，“如今知道怕了?”

我是怕了。

我怕那人不是顧言澈，又怕他是顧言澈。

猶豫了片刻，我才飄進前麵的院落。

屋子外掛著高高的紅燈籠，小花園旁還架了一個紅色的秋千。

支起的半扇雕花木窗下，顧言澈正在給一位女子簪花。

那女子轉身時，麵容竟與我有五分相像。

“那魚娘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