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與失控
第二天清晨,傅朝安依舊早早起床。宿醉似乎並未影響他“好丈夫”的人設。廚房裏飄來食物的香氣,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精致的早餐。
全麥三明治,特意去掉了我不喜歡的沙拉醬;醇厚的黑豆漿,他知道我隻喝黑豆研磨的;新鮮的草莓,水珠晶瑩;還有熬得軟糯噴香的排骨粥。每一樣,都是我的心頭好。他記得清清楚楚,五年如一日。
他見我走出臥室,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端著一杯溫度剛好的溫水迎上來,眉眼溫柔:“醒了?喝點水潤潤。餓不餓?趕緊過來吃飯。”他牽著我走到餐桌旁,習慣性地替我拉開椅子,然後坐在旁邊,專注地看著我喝粥。自從我上次胃炎發作後,他對我飲食的監督近乎嚴苛。
他眼底的愛意滿溢,如同溫暖的潮汐。我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胃裏卻沉甸甸的,毫無食欲。那些照片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終於,在他又一次將吹涼了的粥遞到我唇邊時,我微微偏過頭,避開了勺子。
“傅朝安,”我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直視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昨天,你那個秘書夏夢,聯係我了。”
勺子“嘭”地一聲掉回碗裏,濺起幾滴滾燙的粥液,落在桌布上,暈開一小片汙漬。
傅朝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神有一刹那的空白和慌亂,雖然轉瞬即逝,快得像錯覺。但他握著碗沿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很快調整好表情,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語氣帶著刻意的輕鬆和安撫:“老婆,別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估計又是個不安分的,想搞點事情。我去處理掉就好,你別操心。”他語氣篤定,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說完,他迅速站起身,拿起放在桌角的手機,轉身就朝書房走去,步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倉促。
我坐在原地,指尖冰涼。他剛才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心虛,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我的心裏。那不是一個被汙蔑者的憤怒,而是秘密被窺破一角的驚惶。
我悄無聲息地起身,走到虛掩的書房門口。
裏麵傳來傅朝安極力壓低的、卻充滿暴戾的聲音,透過門縫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
“夏夢!我是不是給你臉了?誰他媽準你出現在我老婆麵前?!”聲音是壓抑的咆哮,帶著雷霆之怒。
短暫的沉默,似乎是在聽對方的辯解。接著,他的聲音更冷,像淬了冰的刀刃:“我和你什麼關係,你自己掂量清楚!一個暖床的玩意兒,也配肖想不該你要的東西?嗯?!”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再有下次,你他媽就給我永遠消失!聽清楚了嗎?!”
書房裏傳來他煩躁踱步的聲音。就在這時,他的手機似乎震動了一下,緊接著,視頻通話的提示音響起。
他接了起來。
短暫的寂靜後,夏夢那刻意拉長的、甜膩又帶著鉤子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傅總~我知道錯啦~別生氣嘛~”那聲音黏膩得讓人反胃。
“這不是專門給您賠罪來了嘛…您看看,我新買的這件…喜歡嗎?”她的聲音充滿了暗示。
接著,是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還有別的驚喜哦…您想不想…看看?”她的尾音拖得極長,帶著露骨的挑逗。
我站在門外,清晰地聽到傅朝安原本憤怒的呼吸聲,驟然變得粗重起來。死寂了幾秒,書房裏隻剩下他越來越急促的喘息。最終,所有的怒火似乎都被另一種更原始、更灼熱的情緒取代,他隻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帶著濃重的欲望和迫不及待:
“等著!”
門被猛地拉開。傅朝安大步流星地走出來,臉色潮紅,眼神深處跳動著未熄的火焰。他看也沒看客廳,徑直走向玄關,撈起外套,語氣急促而沙啞,帶著一種急於宣泄的躁動:
“老婆,你再吃點,公司......臨時有個重要合約出了點岔子,我得馬上去處理一下。”他甚至不敢回頭看我,“等處理完,我回來給你帶你最喜歡的栗子蛋糕。”
話音未落,大門已經“砰”地一聲關上。急促的腳步聲消失在電梯口。
餐廳裏,隻剩下我和一桌逐漸冷卻的早餐。剛才他眼中那赤裸裸的、被情欲點燃的光芒,徹底澆滅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微弱的、自欺欺人的火苗。
身體控製不住地開始劇烈顫抖。我死死咬住下唇,口腔裏彌漫開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眼淚終於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在精致的骨瓷碗裏,混入那碗他曾無比專注盯著我喝完的、溫熱的排骨粥中。
我拿起勺子,機械地、一口一口地往嘴裏塞著冰冷的粥,任由淚水無聲流淌。
結束了。這場長達五年、我以為固若金湯的愛情,這棟由謊言和背叛堆砌的華美囚籠,終於在我眼前轟然倒塌,露出它醜陋不堪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