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三月初八，是秦苒的生日。

她沒告訴任何人，也不打算過。

結果，早上剛起床，傭人就通知：

“陸總安排的生日聚會，今晚七點，地點在鹿苑私宴廳，太太記得穿那件銀灰禮服。”

秦苒站在鏡前，靜靜望著自己。

三十歲這年，她原本以為會一個人悄悄過去。

沒想到，陸湛行倒是體貼了起來。

但她不傻。

林初這幾天沉得住氣不出聲，必有後手。

果然不出所料。

晚上六點四十五分，她抵達會場時，全場已經坐滿了人。

商界熟麵孔、名媛太太團，攝影燈不停閃爍，酒香混著香水味交織。

而正中沙發上，林初倚在陸湛行懷裏，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苒苒姐，你終於到了。”

秦苒站定，淡聲：“謝謝你為我慶生。”

林初起身，挽著她手臂。

“怎麼能不熱鬧點呢？大家都在，正好借這個機會，清清賬。”

話音未落，助理便抱著一摞文件走上前。

“這是上個月項目結算報告。”

林初拿起一張甩到桌上：“秦苒親筆簽字，賬目多出六十七萬，怎麼解釋？”

全場安靜了兩秒。

“林小姐這是懷疑我貪汙？”

秦苒眯起眼。

“我沒說，是你自己認的。”

林初一臉委屈，“我隻是把發現的問題說出來。”

陸湛行不發一言，隻是冷冷看著她。

“你怎麼看？”

他終於開口，語氣比夜風還冷。

秦苒沒有答。

陸湛行卻忽然起身，抬手。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她臉上，震得她一陣暈眩。

“啪！”

第二下緊隨其後。

“你真讓我惡心。”

他低聲道。

“這麼多年，還裝得像個無辜的好人。”

巴掌聲落下時，場內沒有一個人出聲。

隻聽見耳光聲一下一下打在她臉上，像釘子釘進木板。

第七下，第八下，第九下。

最後一下，秦苒終於一個踉蹌，半跪在地。

她沒有哭，嘴角卻滲出血絲。

所有賓客，都在看熱鬧。

沒人上前、沒人勸阻，仿佛這是場合法的夫妻內部教育。

林初靠在椅背上，輕輕鼓掌：“辛苦你了，苒苒姐。”

陸湛行甩甩手，冷笑一聲：“這是你應得的。”

他轉身就要離開。

身後，秦苒緩緩站起。

她沒哭，沒鬧，甚至連嘴角的血都沒擦。

她看著全場，目光一一掃過。

“清賬，是吧？”

她聲音輕，卻像一道刀鋒切開空氣。

“你這一掌掌扇下來的，不是賬，是我三年的婚姻，三年的卑微。”

“今天，我還清了。”

“從明天起，我不再是你的誰。”

陸湛行一怔，轉頭：“你什麼意思？”

秦苒挺直身子，臉頰通紅，血跡未幹。

她衝主持人一笑：“不好意思，我臨時想送一份禮物。”

她從包中拿出一份合同，展開，展示在投影幕上。

陸湛行與秦苒，雙方離婚協議草案。

全場嘩然。

她一字一頓：

“我同意，淨身出戶，所有財產不要，我隻求一句話。別再讓我回到這個地獄。”

“今晚，你們看見的，是我這段婚姻的最後一場戲。”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身後掌聲如潮，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挽留。

淩晨，秦苒一個人走在鹿苑後巷，嘴角結痂。

她坐在長椅上，看著月光灑下，手指輕輕摩挲離婚協議上的落款。

她的生日。

三十歲這一年，她失去了婚姻、尊嚴、親情、身份。

卻第一次真正，擁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