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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的太陽從京城西邊的山頭落下去時。
我的院子裏終於清淨了。
我娘的淚流幹了,我爹能找的人也都找了。
沒人比得上溫景。
所以等著我的,隻有死。
秋成合上房門時,我娘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不等了。」
「我們雲傾娶妻時不風光,走了總要風風光光的。」
秋成失魂落魄的點頭。
「那還告訴夫人嗎?」
「這個時間,她也時候從香山回來了。」
我娘一甩帕子,雲府的人從正門進來,排成一隊。
「告訴她幹嘛?雲傾欠她的早還了。」
「從今往後,她隻是我雲家的孩子。」
「從什麼地方來的,就從什麼地方走。」
那群人把我從床上抬下來時,費了點力氣。
把我放回到那張裝滿我年少情事的床上時,也費了點力氣。
命數兜兜轉轉像又回到那年十八。
隻不過這次,沒有溫景了。
......
嗩呐在方府門前響起來時。
溫景的馬車鈴也響了。
車夫耐不住性子。
「這都今天第幾個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人物死了,要奔喪的從京城排到了香山。」
一路顛簸,阮懷擰眉看著馬車裏注目的點心匣子。
「溫神醫,要不是你一定要等這盒點心,咱們現在都到京城了吧?」
溫景不語,隻一味撚著腕上的佛珠。
連日來,她睡夢中時常驚醒。
腦海中像總繞著雲傾的名字,要她回家。
她這次出來的實在久了些,在府裏時也沒得閑去看她。
想著跟雲傾賠罪,她特意找香山最出名的點心鋪子定了一匣糕。
又甜又酥軟,配著茶湯最能解人肝鬱。
可回程時卻諸事不順,先是官差攔路,又是奔喪的車馬。
京城像有哪位貴人出了大事,連千佛寺的方丈都趕了過去。
這陣仗,還真像雲傾十八歲時鬧的那場笑話。
溫景沒惱,將點心匣子放在了軟榻上。
眉眼揚起來時,是她從未有過的笑意。
「慢點好,慢點糕不會碎。」
這次來香山,溫景將阮懷的最後一味藥引也試了出來。
等回了京城,幫他調理好了身子。
她預備跟雲傾賠罪,帶他去四處義診。
他一向性子溫吞,不過這些時日,一定等得了。
畢竟,他這輩子總是在等她的,不是嗎?
......
一牆之隔。
雲府人頭攢動,溫府卻寂寥冷清。
我往哪飄都顯得有些礙眼,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牆頭上。
京城很大,街巷十裏八圈的繞。
自從做了溫景的夫君之後,我就鮮少這麼沒規矩的在門口守著了。
可有些事縱使許久沒做了,也像是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看到那輛低調的馬車在街角出現時。
心臟驀的酸澀的不像樣。
我險些就從牆頭上栽下去。
下一瞬,卻看到抬著自己棺材的隊伍跟那輛馬車直直撞上。
按照慣例,溫景的馬車該讓的。
可她心急如焚怒喊著讓人讓路時,我就知道。
阮懷又出事了。
「都給我讓開,救命要緊!」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那張一向素白清淡的臉上有了怒意。
哪怕已經是魂體了,我的雙腿卻仍像灌了鉛。
有人看清簾子裏的人是遠近聞名的溫神醫,也嚷著讓路。
堵死在送葬的隊伍前。
「讓神醫過去,人命大過天!」
裹素的隊伍停了片刻,繼而鑼鼓繼續吹打。
黃紙燒成灰燼,順著風飄進溫景的馬車裏。
飄到那份點心匣子上。
但她已無心將那份點心送到我手裏。
緊緊抱著阮懷,要從送葬的隊伍裏衝過去。
那雙我親自選的鞋子踩在地麵上時。
整條街道的氣息像凝成了一塊冰。
秋成紅著眼衝到了她麵前。
「溫景,你知不知道你在攔誰的路?!」
溫景頭腦有一瞬的空白。
手邊扶著的人像有千斤重。
愕然抬眸時,撞進她眼裏的是一幅黑色的棺木。
雲家大大小小四十餘人站在她的麵前,雙目赤紅。
娘親抱著刻著我名字的牌位,淚流滿麵。
「溫景,你說我把雲傾交到你手裏一日,他就不會死。」
「可現在,你告訴我!」
「他病的要死的時候,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