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爺身邊最忠心的啞巴侍衛,所有人都說我木訥如狗。
可王爺總愛誇我,說我最是聽話,也最是可靠。
後來他為救駕身死,我便抱著他的佩劍,替他守了三年的皇陵。
我日日擦拭那把劍,就像他從未離開過一樣。
直到我在鄰國追查亂黨那日,無意間撞見了他。
早已成為駙馬的王爺正攬著公主,笑著說:
“那個啞巴?不過是我金蟬脫殼的一枚棋子,一條聽話的狗罷了。”
我才知道,他不是死了,他隻是不要我了。
後來,我被遊曆的神醫所救,治好了嗓子。
當他發動宮變失敗,跪在我麵前求我念舊情時。
我隻是平靜地遞上一杯毒酒,“王爺,該上路了,別誤了時辰。”
......
我在鄰國邊境追查一批亂黨的蹤跡。
追了三天三夜,終於在一個茶樓前,捕捉到了頭目的身影。
可就在我準備動手的那一刻,茶樓裏走出來的卻是王爺蕭玄。
他此時穿著一身異國錦袍,身邊依偎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
我的呼吸瞬間停住了,怎麼會,王爺不是已經死了嗎......
少女似乎是抱怨著什麼,蕭玄寵溺地攬住了她的腰。
“那個啞巴?”
我聽見提到了我,耳朵當即豎起。
蕭玄的笑意淡了些,語氣帶著一絲涼薄。
“一個侍衛罷了,為本王守陵,是她的榮幸。”
少女撅著嘴,似乎還是不悅:“可父皇說,你從前最是寵信她,去哪兒都帶著,跟條忠心的狗似的。”
“狗?”
蕭玄輕笑出聲,那笑聲像冰淩子一樣紮進我的耳朵。
“說狗都是抬舉她了。”
他頓了頓,“她不過是我金蟬脫殼的一枚棋子,一個足夠蠢,足夠忠心的人。”
“替我守著那座空墳,讓所有人都相信我真的死了。”
“她無父無母,腦子裏隻有我。”
“讓她守陵,她能守到天荒地老,是最好用不過的工具。”
少女被他逗笑了,嬌嗔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好壞啊,利用人家一個姑娘家。”
“傻瓜。”
蕭玄捏了捏少女的臉頰,動作熟稔,像從前捏我的耳垂一樣。
“為了你,利用一個工具算什麼?”
我站在陰影裏,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
原來我守了三年的,隻是一座空墳。
我以為的忠心耿耿,在他眼裏隻是蠢笨好用。
我不是他最可靠的侍衛,我隻是一枚棋子,一條他不要了的狗。
街上的冷風吹過,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
亂黨頭目從茶樓的後門溜走了,我沒有去追。
我隻是站在那裏,看著我的王爺擁著他的新妻,消失在街角。
天黑了,我才慢慢地從陰影裏走出來,一步一步走回我暫住的客棧。
我在黑暗裏坐了一夜。
第二天,我沒有再追查亂黨,而是啟程回國。
我得回去看看那座我守了三年的,空蕩蕩的墳。
快馬加鞭,三天的路程,我隻用了一天一夜。
回到皇陵時,天正下著細雨,灰蒙蒙的一片。
我走到那座熟悉的墳前,墓碑上刻著“愛弟蕭玄之墓”,是當今聖上親筆所提。
我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冰冷的石碑。
從前我覺得,這石碑下躺著我的天,我守著這裏就像守著我的整個世界。
可現在我知道了,這裏麵什麼都沒有。
我解下腰間的驚鴻劍,放在墓碑前。
這把劍,我擦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每天清晨一次,黃昏一次,從不敢懈怠。
我怕它染上塵埃,怕它失去光澤,就像我怕王爺的名字被人遺忘一樣。
可現在,它摸上去那麼重,那麼涼。
我不想再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