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的老太監撐著傘走過來,看見我歎了口氣。
“阿塵啊,你這傻丫頭,快回屋吧,別著涼了。”
“王爺在天有靈,也不願看你這樣作踐自己。”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動。
老太監又說:“你這孩子,就是太實心眼了。”
“王爺都去三年了,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陛下念著王爺的情分,前兒還派人來說,準你還俗,給你在京裏置辦個小宅子,謀個差事,找個好人家嫁了......”
找個好人家嫁了?
我腦海裏閃過蕭玄擁著公主的畫麵。
他已經有了新的人生。
而我像個笑話一樣,守著他的過去。
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那座空墳。
我漫無目的地在山裏走,雨越下越大,山路變得濕滑泥濘。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王爺就是我的全部,他死了,我的人生就隻剩下守陵這一件事。
現在他活著,可我的人生,卻好像真的死了。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額頭磕在石頭上,溫熱的血流了下來,和雨水混在一起。
我躺在泥水裏,看著灰色的天空。
原來,被人拋棄是這種感覺,像被主人丟掉的狗,趴在路邊等待死亡。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越來越冷。
王爺,不,蕭玄。
你不要我了,那我這條命還給你,也算兩清了。
閉上眼之前,我好像看見一雙皂靴停在了我的麵前。
接著,一件帶著淡淡藥草香的外衣,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幹淨的床上。
房間裏很暖和,燃著一爐炭火,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清苦的藥草味。
我動了動,才發現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身上也換了幹淨的幹爽衣物。
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正坐在桌邊,低頭專注地碾著藥材。
他的側臉很好看,眉眼溫潤,神情安寧,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看我,見我醒了,便放下手中的藥碾走了過來。
“姑娘醒了?”他的聲音很溫和,像春日裏的風。
“你淋了雨,又發了高熱,昏迷了兩天。”
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確認不燙了,才鬆了口氣。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似乎這才注意到,愣了一下,隨即溫和地笑道:
“沒關係,姑娘不能說,我便問,你點頭或搖頭就好。”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叫顧清辭,是個遊方郎中,路過此地,見姑娘倒在山裏,便將你帶了回來。”他解釋道,“這裏是我暫住的藥廬。”
我這才環顧四周,屋子不大,但四處都擺滿了藥材和醫書,井井有條。
“你餓不餓?我給你熬了些米粥。”他說著,便去給我盛了一碗。
粥熬得很爛,還放了些切碎的紅棗,甜絲絲的。
我小口小口地喝著,這是三年來,我第一次吃到別人為我做的飯。
守陵的日子裏,我都是自己隨便弄些吃的,能果腹就行,從不在意味道。
他靜靜地看著我吃完,才又開口:“姑娘的嗓子,是天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