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意料之中的死亡並未到來。
血腫的雙眼勉強睜開,隻見楚承嶼蹲在身旁,死死地握住我拿鈴鐺的手。
“這鈴鐺,哪裏來的?”
我咬著牙,努力別過頭去。
當年,我整日裏纏著楚承嶼,他終於鬆口答應賜婚。
可第二天,我發現他懷裏藏著一根金簪,是蕭雲安的。
蕭雲安前一日才對我說,那是她與心上人的定情之物。
我氣急了,急忙搶過來扔到荷花池中。
然後拔下頭上的金簪,叫工匠做成兩隻鈴鐺。
一隻刻了嶼字,給他;一隻刻了陽字,給我。
我逼他時刻帶著鈴鐺,好讓他每聽到清脆叮當聲的時候,都能想起我。
他立刻就紅了眼。
如今我要告訴他,這鈴鐺就是我的。
曾經驕傲肆意的蕭清陽,就是現在肮臟邋遢的乞婆?
他隻會覺得解氣,更加冷漠,更加憎恨我吧?
見我沒反應,他後知後覺地放開我,從懷裏拿出一塊錦帕擦了擦手。
“帶回府,問清楚這個鈴鐺是從哪裏來的。”
他起身正要走出巷口,又轉過身來,看著親隨和護衛。
“你們行事有些分寸。”
“對了,給她找件幹淨衣服換上。”
直到他的背影和蕭雲安一起消失在大門之內,親隨才鬆了口氣,朝我啐了一口。
“既然將軍好心,你就跟我走吧。”
兩個護衛架著我,從角門拖了進去。
將軍府跟三年前大不一樣,我種滿的梅花已被盡數拔去,換成了蕭雲安喜歡的桃花。
我當年告訴楚承嶼,我喜歡梅花時,他言語中滿是戲謔。
“你這樣囂張跋扈,竟然會喜歡孤寒高潔的梅花?”
被皇上認親前,我跟蕭雲安兩個孤女在民間相依為命。
若不囂張跋扈些,恐怕我們根本活不到現在。
所以我當時很不服氣。
“梅花不止高潔,更有勇氣,敢在寒冬盛放,我怎麼就不能喜歡了?!”
他沒有再答複。
被拖過楚承嶼曾經的房前時,我看到竟還有一株梅花。
那是當年我種下的第一株,現在都長得有人那麼高了。
親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別亂瞟,這是將軍府的禁地。”
“將軍幾乎天天來這裏發脾氣,房間裏全是他練劍留下的痕跡,連公主都攔不住。”
我內心一陣苦笑,他恨我竟到了如此地步。
走到柴房門口,護衛像扔破布一樣把我扔進去,連帶著丟下一套舊衣。
“換上吧,別臟了將軍府的地。”
“等得空了再好好審審你。”
我輕輕摩挲著地上的衣服,畢竟是將軍府的東西,舊的也是好的。
我身上這件還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剛換好衣服,門外傳來一陣人群慌亂的聲音。
在混亂的腳步聲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朕的雲安呢?父皇今日又帶好東西來看你啦。”
“朕還給未出世的小外孫準備了禮物,都是使臣剛上貢的,直接就讓太監們抬過來了。”
從門縫中,我瞥見楚承嶼扶著蕭雲安走出來迎接。
皇上絲毫不掩藏自己的偏愛,拉著蕭雲安的手開始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