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枝推著滿載紐扣的小車回家時,天色已暗。
街邊的路燈投下昏黃的光,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而孤獨。
那些惡毒的謠言像瘟疫般蔓延,她的紐扣再無人問津,攤位上積壓的貨物成了壓在她心頭的巨石。
她剛走到家門口,腳步猛地頓住。
本應在學校的弟弟和該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母親,此刻竟站在門前,弟弟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母親則眼眶通紅,顯然哭過。
“你們怎麼……”薑懷枝話未說完,弟弟突然衝上前,揚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巷子響起,薑懷枝踉蹌著跌坐在地。
臉頰火辣辣地疼,耳邊嗡嗡作響。
她不可置信地抬頭,卻見弟弟眼中滿是憤恨。
“薑懷枝!你怎麼這麼不知羞恥?我就說你怎麼突然生意好了,我能上那麼好的學校,媽的病也有專家治……原來都是靠和男人睡來的!”
“你在胡說什麼?!”薑懷枝聲音發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母親顫抖著攔住弟弟,淚眼婆娑地看向她:“枝兒,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做了那些事?”
“我沒有!”薑懷枝猛地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媽,你信我,我從來沒有!”
母親盯著她的眼睛,半晌,終於緩緩點頭:“媽信你。”
她伸手將薑懷枝扶起來,哽咽著開口,“我知道你一直都為了我的病才這樣奔波,是我拖累了你,我們回去好不好,媽不喜歡城裏,這城裏……咱們不留了。”
連日來的委屈如洪水決堤,薑懷枝撲進母親懷裏,哭得渾身顫抖。
“我已經沒續租攤位了……過些日子,咱們就一起回去……”
母親輕輕拍著她的背,剛想說什麼,突然臉色一白,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媽!”薑懷枝慌忙抱住她,弟弟也慌了神,一把扶住母親的手臂。
“藥呢?媽的藥在哪裏?!”薑懷枝急聲問道。
“我們是被趕出來的……什麼都沒來得及拿……”
見母親呼吸越來越急促,薑懷枝渾身發冷,猛地站起身:“我去求少東家!隻有他,隻要他有辦法讓媽媽回醫院。”
弟弟伸手想要攔住薑懷枝。可她已經衝了出去。
夜色沉沉,薑懷枝跌跌撞撞地跑到顧家公館門前,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門口的小廝皺眉攔住她:“幹什麼的?少東家不見外人!”
“求求你……讓我見見少東家!”
薑懷枝嗓音嘶啞,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我媽媽病發了……隻要能讓醫院收治她,我做什麼都行!”
小廝不耐煩地推開她:“滾遠點!少東家也是你能見的?”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緩緩駛來,停在了公館門前。
車門打開,顧安予邁步下車,身後跟著喬樂潯。
薑懷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跪著向前爬了兩步:“少東家!求求你,我媽媽她……”
顧安予腳步一頓,眉頭微蹙,還未開口,喬樂潯便挽住他的手臂,嬌聲道:“安予,我有個耳環落在商場了,你陪我去拿好不好?”
顧安予的目光從薑懷枝身上掃過,最後看向門口的小廝:“無關緊要的人,以後別讓她出現在門口。”
說完他轉身與喬樂潯上車,再未多看薑懷枝一眼。
轎車緩緩駛離,薑懷枝跪在原地。
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寒意蔓延,她強撐著爬起朝著車子追去。
車子隻停滯了一瞬,下一秒又繼續加速,很快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薑懷枝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最終她隻能轉身,朝著家的方向奔去。
回到家中,母親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薑懷枝跪倒在床邊,握住母親冰涼的手,哽咽著想要將人扶起帶去醫院。
可床上的人呼吸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終在她懷裏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