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哢嚓一聲，劇痛瞬間從腳腕席卷全身，許南喬仿佛聽見了骨頭錯位的聲音。

她痛得嘴唇快要咬出血，聲音艱難從喉嚨裏擠出來。

“霍硯塵......”

然而下一瞬，霍硯塵緊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到許南喬耳朵裏。

“南音，你有沒有受傷？”

她艱難抬起頭，看見霍硯塵正仔細檢查著許南音身上有沒有傷口。

許南音一臉後怕地緊緊拉著他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

“沒有，隻是我好害怕，剛剛車子差一點就......”

霍硯塵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

“別怕，有我在身邊保護你，絕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兒傷。”

許南喬看著這一幕，一顆心一點一點沉入無邊黑暗，再看不見一絲光亮。

小時候她不小心落水，是霍硯塵不顧一切地跳下河將她救了起來。

那時他拍著胸脯向她保證，絕不會讓她受任何傷。

現在，他早已忘記了當初的承諾，而同樣的誓言，他也說給了第二個人。

許南喬逼回眼眶的澀意，強忍著腳腕處的劇痛站了起來。

直到這時，霍硯塵這才注意到受傷的許南喬，他皺了皺眉。

“你怎麼不知道躲開？”

許南喬扯了扯唇，沒有回答。

躲開？

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不是和霍硯塵一樣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要怎麼才能躲得過一輛疾行的車子？

霍硯塵見她不說話，目光落在她已經紅腫的腳腕上，擰著眉道。

“算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說完他正準備扶住許南喬，一旁的許南音卻淚眼朦朧地扯住他衣袖。

“硯塵哥哥，我知道姐姐受傷了應該送她去醫院，可我真的好怕，萬一又有車子失控了怎麼辦......”

許南音顫抖的聲線讓霍硯塵剛伸出去的手瞬間頓住。

他看了看因強忍著疼痛額頭泛起冷汗的許南喬，又看了看驚魂未定的許南音，最後一錘定音。

“我先送南音回家，你在這裏等著我。”

說完他護著許南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南喬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心臟瞬間像是被一隻大手用力攥住。

即使她受傷這麼嚴重，也抵不過許南音輕飄飄的害怕二字。

她收回目光，沒有按霍硯塵說的那樣，站在原地等著他回來。

而是一瘸一拐地朝衛生院走去。

因為她知道，霍硯塵這一去，是不會再回來的。

衛生院裏，護士一邊在腳腕處上藥包紮，一邊好心建議道。

“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也要盡量少走路，你讓家裏人來接你吧。”

許南喬不自覺攥緊指。

良久，她才沙啞著嗓音開口。

“能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嗎？”

護士同意後，許南喬用衛生院的電話給家裏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響了足足十幾聲才接通。

“媽，我......”

許南喬話還沒說完，就被許母焦急地打斷。

“南喬啊，你妹妹怎麼會差點被車撞了？她是跟你們一起出去的，你作為姐姐怎麼不保護好她？她都嚇得快哭了。”

電話那頭隱約還傳來許父的斥責聲。

“她是怎麼當這個姐姐的，還不如硯塵，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人影都看不見！”

許南喬握著聽筒的手指節幾乎泛白。

許父許母一言一語中都是對許南音的心疼，和對她的指責，全然沒有關心她有沒有受傷，又是為什麼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家。

不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許南喬始終不明白，分明她才是許父許母的親生女兒，為什麼他們卻更加疼愛許南音這個養女。

許南音是許父已故戰友的遺孤。

自從她被領養回許家後，許父許母便教導許南喬妹妹沒有了親生父母很可憐，要讓著她。

從那之後，衣服、零嘴、玩具，通通都是許南音先挑選，她許南喬隻有撿剩下的。

到最後，就連許父許母的寵愛，也都給了許南音一個人，她隻能偶爾感受到零星的關懷。

“你怎麼不說話？趕快回來啊，南音還......”

許母的聲音喚回了許南喬的思緒。

她什麼也沒說，掛斷了電話。

也斬斷了前世今生對父母的最後一絲念想。

許南喬看著被包裹嚴實的腳腕，眼底浮現出自嘲。

經曆過一世，她不該對他們報有任何幻想的。

她早該明白，在許父許母眼裏，隻有許南音這個女兒，沒有她。

護士見她打完電話，好奇詢問道。

“你家人什麼時候來接你啊？”

許南喬沉默一瞬，輕聲答道。

“我沒有家人。”

那是許南音的家人，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