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芝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迷藥!
在江湖裏,這東西並不少見。
可在守衛深嚴的顧家出現,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黑夜裏,顧蘭芝悄然睜開了眼睛,立即屏住了呼吸。
緊閉的窗戶應聲而開,一道黑影從窗外躍了進來。
落地時輕如狸貓,幾乎沒有帶起一絲塵埃。
那黑影略微一頓,適應了屋內昏暗的光線後,立即目標明確地撲向了立在牆角的那隻紫檀木立櫃。
櫃門被輕聲打開,又輕聲合上。
黑衣人似乎在尋找什麼!
黑衣人似乎很熟悉屋內的擺設,剛找完立櫃,又迅速移動到屏風後的紅木箱籠。
那是三皇子今日的賞賜!
可黑衣人似乎對銀子也不敢興趣,隨意一撇,一摸,又迅速合上。
顧蘭芝的睫毛在黑暗中輕微地扇動了一下,被子下的手握緊的拳頭,隨時伺機而動。
果然,找不到想找的東西,黑衣人最後把目光轉向了那張散發著幽香的床榻。
越是貴重的東西,不就應該隨身保護嗎?
一步,兩步,三步,黑衣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就在黑衣人在床邊站定,伸手指向自己的時候,原本昏睡的顧蘭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一拳,準確無誤地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上。
毫無準備的黑衣人疼得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兩步。
“大膽狂徒!本小姐的閨房,也是你能闖的?”
顧蘭芝踢開被子,一躍而起。
昏暗的夜色裏,兩道黑影交織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
黑衣人想要逃,卻是被顧蘭芝瞧出了他的意圖,以身為盾,牢牢擋在窗戶邊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可是打著打著,顧蘭芝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招式,怎麼這麼熟悉呢?
再看這身形,顧蘭芝心裏已經隱約已經有了答案——顧承宗。
她就說國公府的院牆那麼高,又有守夜的護衛。
怎麼可能有歹人悄無聲息地就潛入後院裏。
可縱使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顧蘭芝依舊裝作一無所知,隻把對方當成是亡命天涯,人人得而誅之的歹徒,招招往死裏打。
顧承宗沒想到顧蘭芝壓根就沒中迷藥,身上也沒有帶什麼利器。
一開始他還能勉強應付得,可是沒幾下,他就發現,自己壓根就不是顧蘭芝的對手!
也不知道這些年來,顧蘭芝的功夫從哪兒學來的,出招詭譎,直命要害。
顧承宗咬牙堅持著,隻想尋個機會,逃之夭夭!
千萬不能讓顧蘭芝認出自己的身份。
可顧蘭芝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對一般,他往東,她也往東,他往西,她也往西。
愣是把他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哢嚓”一聲,顧承宗疼得倒抽一口氣,如果他沒猜錯的話,他的手就這麼被顧蘭芝給拽脫臼了。
雙手都不是顧蘭芝的對手,一隻手又怎麼可能打得過顧蘭芝?
有自知之明的顧承宗也顧不上什麼麵子了,連連求饒道:“別打了!別打了!是我!我是你哥!”
“嗬!無恥之徒,我才沒有你這種哥哥呢!別玷汙了我們顧家的名聲!”
聽到顧承宗求饒的聲音,顧蘭芝非但沒有住手,反倒是打得越發起勁了。
趁著他脫臼了一隻手,毫無招架能力的時候,顧蘭芝的重拳如同雨點一般落在顧承宗的身上。
一口腥紅湧上心頭,顧承宗吐出了一口鮮血!
若不是理智提醒她,絕對不能讓顧承宗死得這麼容易,她恨不得當場打爆他的頭。
顧承宗意識到若是再這樣被打下去,他非得枉死不可!
“救命啊!來人啊!殺人了!”
為了自救,顧承宗也顧不上什麼臉麵不臉麵的了!還有什麼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深夜裏,顧承宗歇斯底裏的求救聲如同寶劍出鞘,劃破寂靜的夜空。
別說值夜的暗衛了,就連熟睡中的老爺和夫人也被驚醒了。
“什麼聲音?”
顧國公揉了揉眼睛,立即披上大氅。
“好像是承宗的聲音?”
等老爺和夫人趕到的時候,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暖陽閣已經亮如白晝,並且人山人海。
口吐鮮血的顧承宗虛弱地躺在地上,用他那還沒有脫臼的左手指著顧蘭芝破口大罵:“你究竟安的什麼心?你這是要謀殺兄長!我知道了,你定是不舍得讓位於我!想要頂替我占據那榮華富貴!”
“哥哥,冤枉啊!”
顧蘭芝斂去一身的殺氣,無辜地指著自己的床榻,委屈巴巴地說道:“我在自己屋裏睡得好好的!誰能想到哥哥竟然穿成這副模樣,偷偷摸摸地潛入妹妹的屋裏!哥哥,我知道,你心疼秦嬌嬌,可你也不應該為了一個外人,來謀害自己親妹妹啊!”
“要是嬌嬌真想要這暖陽閣,我讓給她便是了!隻求哥哥,高抬貴手!饒了妹妹!”
演戲誰不會?
隻是她不屑罷了!
可這深宅後院裏,爾虞我詐,她還是得學著點。
下人們聽到顧蘭芝的話,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要你性命了?我有那能耐嗎?”
顧承宗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要不是自己及時呼救,眼下,丟了性命的人,是自己才對!
“要不然,你倒是說說,深更半夜,你穿著夜行衣,偷偷潛入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閨房做什麼?”
顧蘭芝假裝害怕得捂緊了自己微微敞開的領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眾人恍然大悟,還能為什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隻是,大少爺不是大小姐的孿生親哥哥嗎?這不是亂倫是什麼?
下人們不敢非議,可是打量顧承宗的眼神卻是多了鄙夷和嫌棄。
俗話說得好,兔子不吃窩邊草。
大少爺真是連兔子都還比不上!
“散了!散了!大半夜的,不睡覺都聚在這裏做什麼?”
顧國公將下人們驅散,怒其不爭地瞪著地上的顧承宗。
“還不起來?”
“爹!我手脫臼了,渾身都疼,起不來了!”
顧承宗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被打得這麼慘。
哪怕十年前在青樓爭奪花魁與人起衝突時,都沒有被打得這麼慘!
“快請大夫!”
顧夫人心疼不已,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起顧承宗,一邊責怪顧蘭芝。
“你連自己的哥哥都不認得了嗎?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娘,冤枉啊!黑燈瞎火的,我還聞到了迷香!哥哥穿成這個樣子,我哪裏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