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味的門鎖在指腹下轉動時,謝隨指尖還沾著茶館裏未洗幹淨的龍井茶葉。
出租屋的木門吱呀推開半扇,黴味混著廉價香水的冷冽突然撞進鼻腔 —— 那是溫寧慣用的雪鬆調,此刻卻裹著男性古龍水的辛辣,像把生鏽的刀片剜進他尚未愈合的傷口。
溫寧穿著駝色大衣站在玄關處,露出她頸間新換的鑽石項鏈,碎光在謝隨瞳孔裏碎成千萬片。
而姚彬一身休閑地站在門口,三個人的影子在黴斑斑駁的牆麵上交疊,謝隨看見姚彬的手順著溫寧腰線滑進大衣內袋,而她唇角揚起的弧度,正是當年在他病床前假裝心疼時的模樣。
“你怎麼在這兒?”謝隨有些詫異,他不知道溫寧怎麼找過來的。
溫寧轉過身,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語氣冰冷。
她掃過謝隨攥著塑料袋的手,裏麵裝著幾件洗得發白的襯衫,“我還以為你死在那個破茶館裏了,問了你師傅才知道你搬到了這兒。”
謝隨看著姚彬靠在門框上輕笑,手腕上還佩戴者最新款的手表,一時不知要說什麼。
“你怎麼突然搬出來了,害我們一頓找,還搬進這麼一個破敗的土房子裏。”姚彬從嘴裏突出一大卷眼圈,緩緩開口道。
謝隨的喉結滾動著,攥緊塑料袋發出細碎的響聲。
“我和姚彬找師傅問了你的地址,順道來看看你的新窩?”溫寧踩著細高跟走近,香水味愈發濃烈,幾乎要掩蓋出租屋裏的潮味。
“沒想到,離了我你竟然住上了這樣的房子。三十平不到的閣樓,連個衣櫃都沒有,還到處都是黴菌。謝隨,你就這麼愛跟我較勁?”
溫寧剛說完,忽然伸手扯開謝隨攥緊的塑料袋,襯衫散落時,一枚銀色戒指從衣褶裏滾出,在地板上劃出一道弧線。
那是溫寧剛把他接回去的時候,親手給他帶上的戒指。
她還說,希望他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而他從病床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隻把她當作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此刻她彎腰撿起戒指,指尖在戒圈內側摩挲,“原來你還留著啊。”
她忽然笑了,笑聲像冰錐般將謝隨刺痛,“當初買這戒指時,我就想了想,反正你也隻是像他而已,就隨便撿個便宜的買了,沒想到你一直留到現在。”
姚彬吹了聲口哨:“原來隨哥是正主名字的替身啊?”他伸手勾住溫寧腰肢,指尖劃過她鎖骨處的紅痣,隨即還落下了一個吻。
謝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那年冬天,溫寧說自己怕冷,整夜把腳塞進他懷裏讓他暖腳;想起她加班到淩晨,他煮了一碗熱湯麵吹涼了喂她;想起她每次入夢,被驚醒時總會喊著他的名字。
謝隨以為,這麼些年下來,她的心也應該會被捂熱,也會漸漸地愛上他。
而不再因為隻是長得像她的前男友而對他好。
這一切原來都隻是他的妄想,她自始至終就從未愛過他,以前他們回憶裏彌漫的香氣,其實也就隻是因為他長得像他,僅此而已。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