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銘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開始學著做飯。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時,聽到廚房裏傳來米粥的香味。
他端著一碗白粥,配上一碟鹹菜,放在我麵前。
“念念,別忘了吃早飯。”
我沒動。
我拿出我的本賬,又記上記:1985年7月13日,白粥一碗,鹹菜一碟,成本約兩分錢。
他的臉色又白了一分。
“念念,我們是夫妻。”
“夫妻間才要明算賬。”我打斷他:“這都是你教我的。”
他沉默地坐在一邊,看著我把那碗粥喝完。
我吃完飯,收拾東西準備去上班。
他是市裏機械廠的工程師,工資八十六塊五。
我是百貨公司倉庫的管理員,工資三十五塊。
上一世,他總是指責我,說我工資低,說我娘家是無底洞,說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他的血汗錢。
他會在每個月給我生活費的時候,反複叮囑:“省著點花,別又拿去給你弟弟買東西。”
我弟弟唐 軍,小時候發燒壞了腦子,反應比常人慢半拍。
父母走得早,我這個姐姐,自然多照顧一些。
我每次給他塞十塊錢,都相當於做賊。
顧聿銘會翻我的口袋,會查我的存折。
他會因為我給唐 軍買了一件新衣服,就和我冷戰了半個月。
“你的錢也是我們這個家的錢!你有什麼資格拿去送給外人!”他是這麼說的。
現在,他站在門口,對我說:“念念,別忘了路上小心。”
我沒理他。
走到樓下,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晚。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襯衫,站在不遠的樹蔭下,手裏拎著一個網兜,裏麵裝著幾個蘋果。
看到我,她有些局促地笑了。
“唐念姐。”
上一世,她就是這樣,永遠一副柔弱的樣子。
她會帶著她的兒子來我們家,說是感謝顧聿銘對她們的幫助。
她會坐在我們家的沙發上,吃著我洗的水果,看著顧聿銘和她兒子的親切互動,而我的兒子顧安,隻能站在一旁,像個局外人。
現在,她看著我,眼裏帶著好奇。
“我來找聿銘哥,想謝謝他昨天幫我修好了收音機。”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走了出去,我聽到了顧聿銘的聲音。
“蘇晚?你怎麼來了?我沒說過,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嗎?”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急切和慌亂。
哦?
這一世,劇情看起來有點不一樣。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蘇晚的眼圈紅了,聲音裏帶著哭腔:“聿銘哥,我......我隻是想謝謝你,你不是......是不是唐念姐誤會了什麼?”
顧聿銘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錢,塞給蘇晚。
“這些錢給你,以後就不要來了,我結婚了,要有分寸。”
一番話冠冕堂皇。
上一世,他也是這麼說的。
可他背地裏,給了她一套房子,養了她和她的孩子半輩子。
蘇晚沒接錢,哭著跑開。
顧聿銘轉身,看見了我。
他臉上的表情,仿佛被抓到現形的賊。
“念念,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看著他,平靜地問:“解釋你為什麼給她錢?還是解釋你為什麼不讓她再來找你?”
“我......”他語塞。
“顧聿銘,”我走到他麵前:“這是你的事,不用向我解釋,你的錢,你想給誰,就給誰,不過,按照我們說好的,這筆錢,不能算在我們共同的債務裏。”
說完了,我轉身就走。
他沒有追上來。
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混亂。
一個深愛了白月光一輩子,甚至不惜在死後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了她和她孩子的男人,為什麼自己重生就對她如此冷淡?
隻有一個可能。
他也重生了。
他也許是死後看到了我的結局,也許是良心發現,想彌補。
但是,顧聿銘,你不知道。
有些事,發生了,就無法彌補。
破鏡,難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