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
天光微亮時,積雪已經沒過薑晚秋的雙腿。
她宛若一尊雕像立在院中,嘴唇凍得發紫,牙齒打著顫,身體早已失去知覺。
早起掃雪的傭人發現她,手忙腳亂將她拖進保姆房,用一條毛毯把她裹起來,灌了幾口熱水。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體稍稍回溫,取而代之的是侵入骨髓的鈍痛,從膝蓋蔓延到全身。
“要死讓她死外麵去,別再這裏礙眼,真晦氣。”?保姆房門外傳來白母嫌惡的聲音。
傭人側開身,對著薑晚秋低聲道:“薑小姐,夫人說你可以走了。”
薑晚秋如獲大赦,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站起來,腳步踉蹌地走出白家的大門。
她渾渾噩噩回到市中心那間隻屬於他們倆的公寓,脫下身上濕了又幹的衣服,一頭栽進床裏。
她困得要命,眼皮重得像黏了膠水,可大腦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習慣性地從枕頭下抽出一疊照片。
最上麵的是一張模糊的側影,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白清川。
他當時還隻是個新人演員,躲在角落裏,和那場奢靡的宴會格格不入,眼神卻亮得驚人。
就是那一眼,讓薑晚秋著了迷。
後來她成了娛樂記者,隻為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一張張帶著回憶的照片刺得她眼眶發酸,苦澀在五臟六腑流淌。
翻到一張照片時,她的手指猛地一頓。
照片上的白清川穿著筆挺的西裝,手中拿著最佳新人獎的獎杯,臉上的笑容肆意張揚。
照片底下還有一行她當時用馬克筆寫的小字,“加油,未來的影帝。”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那行字,胸口的沉重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還記得那個晚上,白清川喝了很多酒,第一次主動吻了她。
那個吻帶著酒氣從唇瓣掠過,卻讓她激動得徹夜難眠。
她單純地以為,自己終於捂熱了這塊冰冷的石頭。
原來,都是錯覺。
門外傳來女人清脆的笑聲,薑晚秋迅速把照片藏好,推開臥室門的一刹那,瞳孔微縮。
白清川正坐在沙發上,顧清穿著她的睡裙,親昵地依偎在他懷裏。
“晚秋!”顧清看到薑晚秋,急忙從白清川懷裏站起來,跑過來拉住她的手,“對不起,我把你給忘了!”
“我的項鏈一直在包裏,都怪我太粗心,昨晚回去才發現,錯怪你了。”
“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阿姨的,可是太晚了,我又實在太困,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顧清語速飛快,臉上堆起歉意,眼裏卻沒有絲毫愧疚。
“你還好嗎?在外麵跪了那麼久,一定凍壞了吧!”
薑晚秋臉凍得發紫,麻木地抽回手,沒有說話,隻感到一陣反胃。
“清川,她......”顧清看向白清川,眼裏似是有些擔憂。
白清川這時才慢悠悠從沙發上站起身,他走到薑晚秋麵前,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昨晚那個讓她在雪地裏跪著的人不是他。
“清清要在家裏住一段時間,她的助理平時也會過來。”
“你收拾一下,先去別的地方住幾天,別讓外人看到我們在一起,影響不好。”
“你的意思是,讓我離開自己的家?”薑晚秋神色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和白清川的婚姻,本就是一場見不得光的交易,知道他們結婚的人少之又少。
她愛他愛得昏了頭,甘願就這樣沒名沒分守在他身邊,甚至覺得這樣的 “隱秘” 是屬於他們的浪漫。
而現在,這個曾讓她傾盡所有去愛的男人,此刻為了顧清,又一次毫不猶豫地將她推開,往她心上插刀。
薑晚秋心中驀然一痛,喉嚨堵得發不出聲音。
她沒有力氣再去質問,也沒有再看他一眼,隻是沉默地轉過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再次走進風雪中。
“目標人物已對宿主造成傷害,累計傷害第95次。”
耳邊響起係統的聲音,宣告著她的心被再次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