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溫度,在短短的幾秒內盡數褪去。
明明室內開足了暖風,能把穿著羽絨服的我熱出一身的汗。
可我就是覺得,好冷啊。
打從骨頭縫裏的冷。
所有的不明白,此刻已經全部明白了。
不死心的“為什麼”,也終於有了答案。
我伸手摸了摸臉頰,摸到了滿手的濕潤。
原來不知何時,我早已淚流滿麵。
“小夥子,你找誰嗎?”
“怎麼哭了?”
身側突然傳來溫柔地詢問。
一個穿著貴氣的阿姨站在我身邊,關切地看著我。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卻驚訝地叫出我的名字:
“你是?韓淵?”
與此同時,包廂裏的交談戛然而止。
幾乎不到一分鐘,房門就被倉皇打開。
穆脂的臉出現在眼前。
眼神帶著清晰可見的驚慌:
“阿淵?”
“你怎麼......”
視線觸及我身後站著的穆夫人。
穆脂慌亂的神情驟然僵住。
下意識想要伸過來拉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僵持幾秒後又虛虛退回成拳,落了下去。
聲音沉得厲害:“你找韓淵來的?”
“不是,純巧合。”
穆夫人搖頭笑了笑,笑意溫柔:
“我的確早知道韓淵。”
“畢竟女兒在外曆練,我不可能不查不關心。”
“本來看著你這三年戀愛談得正兒八經,我還挺欣慰。”
“你遲遲不回家,也隻當是在等我和你爸給個台階下。”
“敢情,是給不了自己台階下啊。”
心底一片苦澀。
我抬眸看向陌生又熟悉的穆脂。
扯唇笑了笑:
“穆小姐其實真沒必要搞冷戰逼分手這一出。”
“我這種窮人雖然貪得無厭,但自知之明也還是有的。”
“您隻要錢給到位,我保準消失,絕不糾纏的。”
說著,我吸了口氣,用手背抹掉眼淚。
故作輕鬆地笑道:
“一年房租加生活費,我算穆小姐五萬,合理吧?”
“五五二十五,兩年就是二十五萬。”
“二十五乘二十五,三年就是六百二十五萬。”
頓了頓,我突然想起了穆脂那份沒拿過提成,月月隻拿三千底薪的房產銷售工作。
怪不得年年業績墊底,其間還因為斷腿休養過大半年。
卻始終沒被開除呢。
原來是富家大小姐下放基層,來自家公司磨煉啊。
“穆小姐工資雖然低,但後兩年也算是有賺錢。”
“所以我給抹個零。”
“六百萬,如何?”
其實,我是想報六千萬的。
但穆脂是騙子,又不是傻子,漫天要價不現實。
確切地說,把感情折算成錢這事兒,本身就他媽的不現實。
所以——
“您是現金?支票?還是轉賬?”
“方便現結嗎?”
“我這邊不太接受延期付款。”
包廂連帶著走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看向了穆脂。
穆脂也一言不發地盯著我。
眸色翻湧著我看不懂的幽深晦暗。
半晌,突然垂下眸子,不帶感情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驕矜不屑。
完全陌生成了我沒見過的樣子:
“這麼會算數。”
“數學老師教搶劫的?”
心臟直直墜地,摔得生疼。
卻又莫名生出了一種落地消散的解脫。
我自嘲般地聳了下肩:
“老師倒沒教搶劫,但是教了一個至理名言。”
“寧可答錯,也別空著。”
“穆小姐過去三年不就是這麼幹的嗎?”
明明就瞧不上我。
明明就沒打算跟我有未來。
但還是為了這沒錢的三年能過得舒服些。
招惹了我。
“這個冬天太冷了。”
“失戀了,人心也跟著涼。”
“總得找點新的溫暖,來填補穆小姐留下的空白。”
“找樂子,就需要花票子。”
“您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