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家取文件，剛走到臥室門口，就聽見張繼昌的房間裏傳來 “劈裏啪啦” 的鍵盤聲，夾雜著他興奮的喊叫：“上啊！砍他！笨蛋！”

到底是不忍心，我輕輕推開門想告訴他少打遊戲注意身體，卻看見他正趴在床上玩手機，電腦屏幕上還開著遊戲界麵。

手機屏幕的藍光映著他的臉，表情猙獰又貪婪，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著，嘴裏還念念有詞：“怎麼利用重病親屬騙保...... 受益人寫父母算不算違規...... 這樣操作會不會被查出來......”

我渾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站在門口，血液瞬間湧上頭頂，這就是我的親弟弟。知道自己的親姐姐身患絕症，居然滿腦子想著怎麼榨幹我身上的最後一滴血。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悄悄退回客廳，原來在他眼裏，我這個姐姐不是親人，而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一個能給他帶來錢財的 “絕症患者”。

三天後，張繼昌拿著手機來找我，臉上堆著虛偽的笑容，眼睛裏卻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他把手機屏幕湊到我麵前，上麵是一個論壇帖子，標題刺眼：“親人重病，如何通過保險為家庭留後路？”

“姐，你看這個，”他笑得一臉真誠，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誘導，“有人說重病後買保險能給家裏留錢。咱姐弟倆一起買，顯得沒私心，到時候也能多留點錢給爸媽養老。”

我看著他那雙藏著貪婪的眼睛，想起那天在他房間聽到的話，突然覺得一陣惡寒，胃裏翻江倒海。但我還是強壓下心裏的惡心，點了點頭：“好啊。”

去保險公司的路上，張繼昌特意穿上了我上個月給他買的新襯衫，那是我攢了半個月工資給他買的，他當時還嫌款式不夠新潮。今天他卻寶貝得不行，時不時低頭扯扯衣角，說要“顯得正式點，給保險公司留個好印象”。

填表的時候，他手忙腳亂的，好幾次填錯信息，尤其是在受益人那一欄，他猶豫了半天，最終填成了 “父母”，然後偷偷抬起頭，觀察我的表情，像是在確認我有沒有起疑心。

簽完字走出保險公司大樓，他拍著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在試探，嘴裏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姐，等這事過去了，我一定好好孝順你，給你買好多好吃的。”

我看著他轉身就快步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發微信，屏幕上彈出的一行字刺痛了我的眼睛：“搞定，等她死了錢就是我的了，到時候就能買最新款的遊戲機，換個大平層了。”

張繼昌畢業一年了，從來沒正經找過工作，天天在家打遊戲，晚上就出去喝酒泡吧，錢不夠了就伸手向爸媽要，爸媽總是有求必應，還說 “男孩子年輕，玩幾年沒事”。

要是我不給他們錢，他們就罵我 “白眼狼”“不孝女”，可張繼昌哪怕是拿著他們的養老錢去揮霍，他們也隻會笑著說 “兒子開心就好”。

有一次我實在看不下去，勸他去找份工作，他立刻瞪起眼睛，理直氣壯地說：“我姐能掙錢就行了，我上班幹嘛？累得要死還掙不了幾個錢。” 爸媽還在一旁幫腔：“芳芳你多掙點，養著你弟是應該的，他可是我們老張家的根。”

既然所謂的親人絲毫不在意我的性命，那我又何必巴巴地去幫。我冷眼看著張繼昌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夢想裏，天天呼朋喚友喝酒蹦迪。

沒過多久，張繼昌開始咳嗽。起初隻是偶爾咳幾聲，他滿不在乎地說是小感冒，照樣天天熬夜打遊戲，出去喝酒。媽媽卻緊張得不行，趕緊去藥店給他買了最貴的進口感冒藥，頓頓給他燉冰糖雪梨，還特意去廟裏求了平安符，掛在他的脖子上。

可他的咳嗽不僅沒好，反而越來越嚴重，有時候咳得臉都紅了，喘不上氣來。有天早上，他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這才慌了神，臉色慘白地坐在沙發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媽媽看到那抹紅色，嚇得腿都軟了，抱著張繼昌的胳膊就哭：“兒子啊，你這是咋了？可別嚇媽媽啊！”

爸爸也急得團團轉，一邊給張繼昌找外套，一邊催著：“趕緊去醫院！現在就去！”

去醫院的路上，張繼昌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往日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到了醫院，做了一係列檢查，醫生把爸爸叫到辦公室談了很久。爸爸出來的時候，臉色灰敗，腳步虛浮，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張繼昌看到爸爸的樣子，聲音發顫地問：“爸，我到底咋了？”

爸爸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醫生走了過來，拍了拍張繼昌的肩膀，語氣沉重地說：“小夥子，你要有心理準備，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情況不太樂觀。”

“癌細胞擴散......” 張繼昌重複著這幾個字，像是沒聽懂一樣，過了幾秒，他突然癱在座椅上，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臉白得像紙，眼神空洞，“不可能...... 我怎麼會得癌症呢，不是我姐嗎...... 我還沒活夠呢......”

媽媽聽到這話，眼前一黑，當場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