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歎了口氣，配合地往前蹦了兩步。

“趕屍是門古老的藝術！看見沒？要這種陰森中帶著莊重，恐怖中透著專業的......”

“您有新的訂單，請及時處理～”

陰森的女聲突然從大壯口袋裏響起。

我倆同時沉默了。

大壯慢動作掏出手機，我湊過去一看。

【取餐地：西郊墳場13排7號】

【送往：黃泉路444號】

【備注：幫我加辣！謝謝！】

“這是幹啥？地府朋友互送禮物？”

我疑惑。

大壯搖搖頭。

“最近地府搞城市規劃，西郊墳場地下的位置都拆遷了。”

“統一搬遷到了黃泉路那邊。”

“不過陽間還沒同步，所以親人燒的東西，很多他們都收不到。”

我想起來之前市規劃局新聞說要新建一個陵園。

還是地府效率高！

我抬頭看著大壯：“要不，我和你一起送？”

主要是想見見世麵。

西郊13排7號墳前。

大壯蹲下，從外賣箱裏掏出三炷香，點燃，插在墳頭。

墳前放著貢品：一碗紅燒肉、兩碟小菜。

青煙嫋嫋升起，墓碑突然變得虛幻起來。

“這是‘陰間取餐碼’。”

他解釋。

兩分鐘後大壯端起那碗紅燒肉，放進保溫箱。

我小聲問：“這肉......不會餿了吧？”

他瞥我一眼：“陰間外賣，講究的就是個心意，味道不重要。”

“......那‘多放辣’是幾個意思？”

“地府夥食太清淡。”

有理，我點點頭。

夜風瑟瑟，我跟在大壯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黃泉路444號走。

他飄著，我走著。

“......你能不能走慢點？”

他回頭，臉上帶著無奈。

“我是僵屍，你是活人，咱倆速度本來就不匹配。”

我撇嘴：“那你還同意我跟你一起送？”

他頓了頓，突然伸手：“......要不，我拉著你？”

我盯著他紫黑色的指甲，猶豫了0.5秒，把手遞了過去。

冰涼，但意外地穩。

“你手好冷。”我嘟囔。

“死人嘛，都這樣。”

他語氣輕鬆，但手指微微收緊。

終於到了黃泉路444號，這裏還沒有新墳。

大壯對著導航確定好位置，重新點燃三炷香。

把紅燒肉和小菜擺在地上。

青煙再次凝聚，這次變成了一張怒氣衝衝的臉：

“怎麼才來？！肉都涼了！”

“......”

眼看客戶要發飆，我趕緊打圓場。

“抱歉抱歉，路上堵車！”

鬼臉一愣：“堵車？”

我麵不改色：“對，奈何橋晚高峰，孟婆湯攤子擺路中間了。”

鬼臉將信將疑，但還是消散了。

大壯衝我豎起大拇指：“厲害，撒謊都不打草稿。”

我得意：“那當然。”

話沒說完，墳裏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不對！這單不是從陽間送的？！哪來的奈何橋和孟婆湯！差評！！”

“......”

回去的路上，大壯悶悶不樂。

“又要扣功德了......”

我拍著他肩膀。

“沒事，下次我幫你寫投訴，就說客戶無理取鬧。”

他搖頭：“地府客服比人間還敷衍，上次我投訴，他們回我‘親，建議您原地超度呢’。”

“......”

夜風吹過，我打了個哆嗦。

大壯突然停下，脫下外賣馬甲披在我肩上。

我愣住。

“你不冷？”

“我是僵屍，冷熱都沒感覺。”

我捏著馬甲邊緣，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墳土味。

“大壯。”

我突然開口。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轉世了，還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