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現的卻是謝懷寧的侍女,她與男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清了清嗓子,故意大聲說道:“秦校尉正與我家小姐一起,脫不開身,你有什麼事與我說就行了。”
男人看向顧嬋的眼神充滿了憐憫:“聽見了?你拚死護著的男人,正忙著陪別的女人,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真可悲!”
在顧嬋看不到的地方,那侍女遞給男人一張字條,緊接著假裝驚慌的說道:“你是誰?為何要綁架顧小姐!”
“少管閑事!”男人啐了一口,“叫秦讓立刻滾來!否則,就等著給這女人收屍!”
那侍女轉身就跑,男人死盯著她的背影,繼續用最惡毒的話辱罵秦讓和他的母親,連帶著顧嬋一起罵。
顧嬋疼得幾乎麻木,但她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秦讓的身影。
他......會來嗎?
不知煎熬了多久,破廟門被推開,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嬋的心臟驟停,艱難地抬眸望去。
逆光中,隻站著謝懷寧一人。
她和男人低聲交談了幾句,男人的臉色幾經變幻,最終冷笑著看了顧嬋一眼:“今天算你走運。”
他帶著人離開後,謝懷寧快步走過來,解開她的繩子,扶著她往外走。
“我送你去醫館。”她聲音有些發抖。
顧嬋十指血肉模糊,疼的說不出話,隻能任由她攙著自己上了馬車。
醫館的大夫仔細撒上金瘡藥,包紮顧嬋的手,十指連心,顧嬋疼的發抖。
謝懷寧站在一旁,別過臉,不忍直視她的慘狀。
“謝謝你替阿讓擋了這一劫。”她聲音放得極輕,“我已與那人談妥條件,他日後不會再尋阿讓麻煩。”
顧嬋渾身濕透,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嘶啞地問:“什麼條件?”
謝懷寧靜靜凝視她片刻,緩緩搖頭:“告訴你你也不會明白。”
“但你隻需要知道,”她頓了頓,“有我在,任何人都傷害不了阿讓。”
“我會替他除掉所有威脅。”
顧嬋看著她自信從容的樣子,突然意識到。
她拚命追都趕不上的身影,謝懷寧毫不費力就能與他並肩而行,甚至能領著他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秦讓需要的,從來都是謝懷寧這樣的人。
她成全他們。
於是顧嬋點了點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件事,永遠別讓秦讓知道。”
......
顧嬋沒有待在家裏,自虐般用腳步丈量一遍她和秦讓的過去。
那家他們常去買糕餅的小店已經關停了,換成了酒肆;
國武堂後的那條小巷翻新了,再也找不到當年他們躲雨時擠在一起的那處屋簷;
顧嬋走累了,她停在河邊,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突然意識到,那些她無比珍視的曾經,都已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麵目全非。
“嬋兒?”
秦讓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他身穿盔甲,顯然是剛剛下值。
“怎麼一個人來這兒?”他站在顧嬋身邊,目光落在遠處的水麵上。
“秦讓。”顧嬋的聲音平靜無波,“你還記得我們剛來京城時的事嗎?過去了這些年,好多事,好多人,都已經變了。”
秦讓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淡淡的,“嬋兒,糾結過去是弱者的行為,人總要向前看。”
顧嬋自嘲一笑,卻還是不死心的問道,“假如有一日,你的前途裏不會有我了呢?”
秦讓聞言心底一慌,可他不願承認自己接受不了沒有顧嬋的日子,他突然間變得激動起來,猛地拔高聲調。
“顧嬋!你別幼稚了!”
“你知道寒冬裏,糧草跟不上,軍營裏的兄弟們吃的是什麼嗎?”
“你知道攻城時,雲梯搭了又倒,我們踩著同胞的屍體向上爬的滋味嗎?”
“你知道,我一次次冒死衝鋒,換來今天這個位置,不過是想讓兄弟們吃一口飽飯,讓百姓不再流離,這一切,隻有謝懷寧懂我,也隻有她才能幫我!”
“你什麼都不明白!”
秦讓仿佛在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己,他現在的選擇都是正確的,哪怕這樣會傷害顧嬋。
可他別無他法。
顧嬋的心猛地一顫,她臉色蒼白,死死咬住下唇。
【你不明白。】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她不得不承認,秦讓和謝懷寧是天生的一路人,連說出的話都那麼相似。
可她很想問問秦讓:究竟是她不明白?還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變心?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說得對。”顧嬋勉強扯出一抹笑,“是我不明白。”
所以隻能目送秦讓,一步步走向謝懷寧。
顧嬋垂眸,無所謂了,反正她也即將進宮。
她和他的人生,早就該分道揚鑣了。